“不至于吧?”
刘仲修冷哼一声:“爹,儿子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老太爷咽了咽口水,抬脚就要往外走,被刘仲修一句话止了步伐,淡淡道:“爹,事已至此,唯有顺其自然。”
老太爷回过神儿,讪笑道:“待珍儿回府住对月,老头子非要好好教训那不长进的小子。”
刘仲修淡淡点头,随后看向愁眉不展的大哥,轻声道:“大哥可是因睿哥发愁?”
大老爷垂头丧气道:“如今你大嫂不仅生睿哥的气,连我一同埋怨上。”
“早就同你们说过,一家人有事摊开说,如今东窗事发,以大嫂的脾性,此事怕是不会轻易掀过。”
大老爷苦着脸,轻叹道:“自打知晓睿哥一事,你大嫂看见我便没有好脸色,”顿了顿又道:“睿哥现下还在你大嫂院子跪着,也不知如何能救他。”
老太爷挥了挥手,淡笑道:“此事你们无需在意,这是睿哥的仗,只能由他打,若连他娘都摆不平,日后还上什么战场,直接留在京中某个差事,安稳度日便是。”
这个道理大老爷焉能不知,可他内心担忧的同时又止不住的巴望,睿哥在战场上扬名立万,成为一员骁勇善战的大将。
刘仲修淡淡道:“大哥,似爹所说,睿哥既然坚持走这条曲折之路,前方便是艰难重重,他也定会闯出去,如今他面对的不过是一道小坎,何尝不是在考验他的心性。”
“老二说得好,我们不能扶子女们走一辈子的路,若他想挣脱你的手展翅高飞,你唯有站在下方看他恣意翱翔。”简而言之,就是不许插手。
大老爷低叹一声:“当年我奉旨回京,你大嫂拉着我的手不住的流泪,随后看到我满身的疤痕,更是不住的哽咽,坚决不让孩子们走戎武这条路,省的让她日夜提心吊胆,如今……”
“大哥,乱世出英雄,难道你希望睿哥成为黎山那样的浪荡子,除了玷污自家的门楣,败光祖上的家业,便一无是处。”
闻言,大老爷脸色铁青,怒声道:“若我刘家子孙这般不成体统,我第一个将其打死,省的他祸乱家族。”
一提及宋天华,老太爷心就虚的很,当年初见黎山这孩子,只觉英俊潇洒,温文尔雅,谁成想不过几年光景,他变化如此之大,还是说当年一切不过是故弄玄虚,是他们祖孙早有预谋,只待他掉进去。
刘仲修淡淡道:“大哥且安心,如今咱们唯有静观其变,以睿哥的聪慧,不出两日怕是会让大嫂竖起白旗。”
“当真?”大老爷脸色一喜,忙不迭问。
刘仲修瞥了眼大哥,笑而不语。
第126章 满腹心计
二太太陪着大嫂说了一会儿话, 便起身告辞, 出门前还不忘叮嘱大嫂:“千万要稳住, 万不能因为心疼睿哥,答应他去那血腥风雨的地方。”
大太太紧紧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多谢弟妹。”
二太太点了点头,嘴角含笑的带着王妈妈等人离开。
待二太太走远, 郭妈妈轻声道:“太太,二太太此番过来可是看您笑话?”
“二弟妹人虽愚笨些,心肠却还是好的。”大太太并未将珍儿在安国公府所受的遭遇说与郭妈妈听,不是不想告诉她,而是眼角余光瞥到院子中央罚跪的睿哥, 顿时没了说话的念头。
睿哥见二伯母出来,脸上堆满笑容, 讪笑道:“二伯母,您不多陪我娘唠会儿。”
“没心没肺的东西。”二太太瞪了他一眼, 撂下这句话又衣袂飘飘的离开。
睿哥脸色一僵,伸手遮了遮头顶的烈日, 轻叹一声:无妄之灾啊!
回到屋内,郭妈妈轻声劝慰:“太太,外面日头足得很, 少爷若这么一直跪下去,怕是容易中暑,不如……”
大太太眼角微微抬起,冷冷道:“让他继续跪!”
“可是……”
“若不趁此打消他的念头, 日后怕再难管教他。”年岁越大,她心肠越软,心性越发的畏惧,万一睿哥去战场有个三长两短,后半辈子她便会一直活在懊悔中……
郭妈妈眼见劝不动,唯有沉沉低叹一声。
只听大太太继续道:“不许给他送水,送吃食,违逆者直接打出府去。”
“是。”屋中众人福了福身,低声应道。
从烈日炎炎到日薄西山,睿哥挺直腰板跪在院子中央,而大房主母屋内的灯一直未有亮着,听到小厮的汇报,大老爷低叹一声:“这母子俩要僵到何时……”
刘仲修淡淡道:“大哥,母子哪有隔夜仇,如今睿哥还未出手,许是想让大嫂出出心里的郁闷之气。”
老太爷晃了晃头,慢悠悠道:“老大,以往你不似这般优柔寡断,怎上了年岁,反而经不得事了。”
“爹,不敢欺瞒您,儿子身为武将,上战场奋勇杀敌是常事,便是遍体鳞伤,亦或者奄奄一息,儿子眉头都未皱一下,可是轮到睿哥,儿子这心着实纠结,既希望他一生无忧,平安顺畅,又期翼他成为朝中一员威风凛凛的将军,扬我镇国将军府的门楣。”
老太爷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白头老母遮门啼,挽断衫袖留不止,老大,该放手时便要学会放手,要不然孩子终究不会长大。”
大老爷垂下头,低声道:“爹,这道理儿子明白,可到底血肉至亲,儿子心里难受的很。”
经过珍儿之事,刘仲修焉能体会不到大哥心中的感慨,遂道:“今日良辰美景,难得我们爷三团聚在一处,不如把酒言欢,”转头看向他爹与大哥,淡笑道:“可好?”
老太爷含笑道:“甚好,甚好。”他老人家此生好武,好酒,好打人,听闻此话,自是满脸笑意。
大老爷心有惦念,神色犹豫道:“可是睿哥……”
“无需担心,以微知著,睿哥长这么大何曾吃过亏,你啊……竟操些无用之心。”
话音一落,大老爷面带苦笑:“既然爹爹与二弟这么有雅兴,儿子自当陪同。”
刘仲修唤小厮进来,吩咐他们准备酒菜,淡笑道:“虽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但儿孙自有儿孙福,哪是我们能阻止得了的,说不得睿哥走的这条路,能让我们刘家更上一层楼。”
“只要他能平安无事,我也算对得起你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