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哥脸红脖子粗,粗声道:“我能有何法子,戎武这条路我定要走下去,遂只能先将祖父我爹拉到我的阵营,为我所用,便是我娘知晓真相,有他二位替我撑腰,尚有几分胜算,”顿了顿又道:“俗话说打铁需趁热,趁此机会,我在用上苦肉计,定能将我娘哄好,谁料……”
“谁料大伯母对你心灰意冷,无奈之下你只能走为上计。”
这次睿哥连耳根子都红了,瓮声瓮气道:“其实我所求不多,此番我去战场建功立业,临行前,只要我娘肯露一面,我心中便在无遗憾,到时在战场上拼尽全力奋勇杀敌,便是不幸身死战场,我也能了无牵挂的离开。”
刘湘婉神色怔了怔,半响儿道:“二哥,戎武这条路不好路,充满了血腥与狰狞,你不怕吗?”
只见睿哥神色郑重,眼中皆是对祖父与他爹的钦佩之色,粗犷道:“身为镇国将军府的子孙,从出生那刻起便注定是刘家的铮铮儿郎,怎会为了怕死而停滞不前。”
“二哥……”看着这样意气风发,置生死于度外的他,刘湘婉心底激起滂湃之情,喃喃道。
睿哥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淡笑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便是不能成为泰山,也要成为衡山。”
刘湘婉满脸钦佩之色顿时愕然:……
“六妹,二哥跟你说这么多,也只是期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睿哥垂下头,低声道:“我娘这些年过得不容易,我尚且稚儿时,我爹镇守边疆,我娘守着这么一座空落落的将军府,上要伺候公婆,下要抚养子女,其中艰辛,为人子嗣又怎会看不到?犹记那时我娘背着我们兄弟偷偷流泪,我心头便不止一次怨恨我爹,可随着年岁越大懂得越多,也越发明白我爹的艰难,他不是不想回家而是不能回家,手握重兵的将军除非奉旨回京,其他时候只能听候命令镇守边疆,保证朝堂安稳。”
“二哥,你别……”
睿哥苦笑道:“当年我爹让我娘牵肠挂肚,日日忧心,如今我跟随我爹的步伐,走了同他一样的戎武之路,害我娘为我担惊受怕,为人子嗣,我当真不孝。”
刘湘婉低叹:“二哥,此事你容我想想。”
这才是真正的苦肉计!
计中计!
话到此处,六妹妹果然心软,睿哥见有戏,再抬头时眼里闪过一丝亮光,眉开眼笑道:“此事不急,在我离家前,能哄好我娘便可。”顿了顿,又道:“此事便拜托六妹了。”有人帮他出谋划策,他就能安心练武。
刘湘婉揉了揉额头,缓缓舒了一口气,她还真怕二哥此刻便让她想出主意,若是这般,她定是做不到……
他二人谈的热火朝天,却不知不远处的假山旁,郭妈妈与大太太躲在背阴处,只见大太太满脸泪水,郭妈妈低声道:“太太,二少爷心中还是在意您的。”
“可我却比不过他心底的那些念想。”
“太太……”郭妈妈愁眉苦脸,不知如何劝慰。
大太太脸色苍白的挥挥手:“我们回去吧!”抬脚那一瞬间,膝盖一软险些摔倒。
郭妈妈眼疾手快的扶住太太,只见她身子不住的发抖,担忧道:“太太,可是身子难受?”
“走!我们回去!”大太太紧紧握住郭妈妈的手,苍白着脸,咬牙道。
睿哥心里的苦恼她何尝不知,她心里的苦涩睿哥又焉能不知,事关睿哥的命,她做不到视而不见。
回去路上,招娣轻声道:“姑娘,您当真要帮二少爷的忙?”
刘湘婉低叹:“本是为了二哥许的好处才应允他,可听到二哥铿锵之言后,心底那点贪念瞬间消散于心间。”
招娣眼里发着光,仰慕道:“姑娘,奴婢觉得二少爷好生威武,令人十分钦佩。”
刘湘婉颔首,心道:听了二哥那番话,不光是招娣,便是她心底何曾不是同样钦佩二哥,铁铮铮的儿郎将相!
这边刘湘婉绞尽脑汁替二哥想法子,那边转瞬间便到了大姐洗三的日子,今日的镇国将军府可算是双喜临门,卯时刘仲修与大哥一同上朝,圣上对他外任这些年来所做政绩褒奖不已,亲自册封他为从三品开封府尹,众人得知后皆是满脸喜意,其二便是珍儿洗三后,由其夫婿亲自送她回府住对月。
得知老爷高升,二太太搅着手中的帕子,心中是既高兴又庆幸,高兴老爷升官,庆幸瑾姐不用去死了。
御史府得知后,老夫人舒了一口气,只盼闺女聪明些,这样她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三房得知后,夫妇俩喜极而泣,瑾姐终于能放出来,自打瑾姐口出狂言后,老夫人便一直将她拘在佛堂里,旁人谁也别想进去。
镇国将军府这般大的喜事,老太爷却命人紧闭大门,府中众人皆敛声屏气,不敢大肆言笑,生怕脸上的喜意惹怒老太爷,如今的镇国将军府较之以往已大不相同,武有大老爷,文有刘仲修,兄弟二人同朝为官,相得益彰,日后谁还敢小瞧,所谓福祸相依,也正因如此,老太爷才会越发的小心谨慎,生怕一个闪失,惹来无穷的祸事。
二太太则是喜形于色,今日本是珍儿的洗三宴,她本想亲自去安国公府走一趟,可又想到老爷官位一事一直摇摆不定,令她心中忐忑不已,如今却不一样,老爷被圣上亲自册封从三品官位,若她此事现身安国公府,其他府邸的夫人怕是纷纷上前曲意奉承她,讨好她,看她眼色行事,谁料……谁料老太爷一声令下,府中别说欢呼雀跃,各个敛着脸上的神色,小心翼翼干着手中的活计。
大太太走上前,轻声道:“恭喜二弟妹,这些年你跟着二弟受苦了,如今终于熬出头了。”
此话一出,二太太心头发酸,眼眶泛红,握着大嫂的手,低泣道:“大嫂,只有您懂我这些年的心酸苦楚。”
大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轻叹道:“守得云开见月明,你们总算熬过来了。”
“嗯……”二太太又是哭又是笑,眼角瞥见老太爷的脸色,忙拿起丝帕擦拭眼角的泪水。
老太爷瞥向老二媳妇,淡淡道:“老二升官是好事,正因为是好事,我们才需低调谨慎,不可让人抓到一丝诟话。”
二太太福了福身,恭敬道:“爹的担忧,儿媳明白。”
“明白就好,要知炫耀只是一时,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真章。”
二太太敛了敛脸上的笑意,轻轻点头。
刘府众人皆在厅中等着刘仲修兄弟回来,只是过了下朝的时辰也不见他们兄弟二人回来,直至刘铁珊珊回府,禀告后方知他二人被曹丞相拉走。
老太爷颔了颔首,大手一挥,淡淡道:“既然他们有事不曾回府,咱们枯坐在这也是无用,不如散了吧!待珍儿一家回府,想必老大他们也不会久留在外,到了晚膳时,咱们一家算是真正团圆了。”说完,背着手离开。
众人起身对其福了福身,恭敬的目送老太爷离开。
二太太神色恍惚的回到院子,沿路不时有丫鬟福身向她恭贺,她只是木愣愣的点了点头,直至回到屋中,方神色木楞的看着王妈妈,木木道:“老爷当真升官了!”
闻言,王妈妈喜极而泣:“太太,真的,老爷升官了。”
“终于熬出头了!”二太太怅然道。
这时三姐神色飞扬的跑进来,福了福身,笑咯咯道:“娘,女儿恭喜您成了从三品的夫人,而我成了从三品大员的嫡女,从今以后旁人在不敢小瞧我。”
“没大没小,若你爹看到又得训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