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哥身子大震,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低声道:“你……你……”适才之言,他不是这个意思,六妹怎能如此想他。
“想必二哥寻祖父有事要说,妹妹就不多打扰你,先走一步,”刘湘婉牵着弟弟们离开,行了几步远,头也未回脆声道:“二哥,男儿重诺言,当年许下之诺言,虽你忘了,妹妹却也不曾放在心上,还望日后莫要行此等冒失之事,毕竟女儿家的名声关乎她的性命。”
睿哥脸色惨白,轻声道:“六妹放心,二哥知晓该如何办!”
“多谢二哥。”刘湘婉脚步未停,牵着两个弟弟离开。
经此打击,只见睿哥的精神头一下子消失无踪,垂头丧气的进到老太爷的书房,低声道:“祖父?”
老太爷翻了个白眼,冷哼道:“你来作甚?”
只见睿哥愁容满面,瑟瑟道:“祖父,难道孙儿真的做错了?”
“此话该问你自己,焉何问我?”
睿哥低叹一声:“祖父,六妹已知晓其事,且她很生我的气。”
“难道不该吗?”魏廷茂见到六丫头之事,老太爷已从刘奎口中得知,遂冷冷道:“许你算计旁人,不许旁人同你置气,这是何道理?”
“祖父,孙儿当真觉得此门亲事可成,遂自作主张的想要促成他们。”
“休拿此话搪塞我,此举不过是弥补战场上青墨对你的救命之恩,至于六丫头,你且将她看轻了……”老太爷声音一顿,冷冷道:“你打量六丫头不过是二房庶出,身份卑贱,而青墨乃是手握大权的将军,如此对比,倘若他看上六丫头,六丫头就该欢天喜地,感恩戴德的感激你不成?”
睿哥心中所想被戳破,脸色微红,低声道:“什么事都瞒不过祖父。”
老太爷狠狠拍着桌子,怒声道:“赶紧给老夫滚出去,不然老夫怕忍不住,直接挥你鞭子。”
“祖父,您还是挥鞭子吧,挨您一顿鞭抽,孙儿心里也能好受些。”睿哥垂着头,低喃道。
此时的他心生悔意,六妹怕是从此恨上她,若不然也不会当面质问他,嘲讽他,蔑视他,唉!虽说早料到会有东窗事发的可能,但真的发生却是让他心中甚是难受,总觉得他对不起所有人,既未帮上青墨的忙,又惹祖父及六妹妹生气,此事与他而言,此事真是吃力不讨好。
刘湘婉将弟弟们送回姨娘的院子,又陪姨娘说了一会儿话,方起身告辞,回去的路上,只听招娣小心翼翼道:“姑娘,眼下咱们如何是好?”一见到魏少爷,她就怕的不行,不仅身子发抖,就连心肝都跟着颤了颤。
未料,刘湘婉思绪早已飘远,怪不得这两日祖父看她,总是欲言又止,怪不得二哥看到她总是闪烁其词,怪不得适才魏廷茂胆敢如此理直气壮,原来他又寻到了帮手,没想到事隔三载,这厮依旧贼心不死。
如今她心下复杂的很,既恼怒不已又有一丝小窃喜,未料到有人一直惦记她,这让她的虚荣心瞬间升至极点,可又想到那人的手段,不禁打个冷颤,倘若他二人成婚,那么终此一生,被欺压之人定是她。
若是嫁给旁人,她尚且有信心与之斗智斗勇,即便不能狠狠压制对方,也会与他斗的不分伯仲,但若换成魏廷茂这厮,以他多谋善虑的手段,定会将她治的服服贴贴,那这辈子她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想想就后怕不已。
主仆二人满怀心事的回到院子,刘湘婉本以为回去后,祖父会唤她过去说话,未料祖父并无一丝动静,好似此事不曾发生过,这让她的心安稳些许。
赵妈妈走上前,担忧道:“姑娘,您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甚开怀。”
“妈妈给我倒杯水,可好?”刘湘婉怕她一直追问不停,便寻个借口转移她的注意力,且事先叮嘱过招娣,她绝不会透漏一丝口风。
赵妈妈点了点头,眉眼带笑的为姑娘斟茶,轻声道:“适才魏少爷来老太爷的院子,不知姑娘带着两位小少爷可有遇到?”
“妈妈怎会提及此人?”
赵妈妈小声道:“老奴听人说魏少爷毁容了,有些好奇罢了。”
适才刘湘婉并未注意他脸上的疤痕,实在是被宴哥的话惊的心神大乱,焉能在意其他,不过看着并不是很严重,再过个三年五载,他脸上的疤痕便会慢慢淡去,并不会影响他的长相。
“旁人的事,咱们莫管。”
赵妈妈自知说错话,低声道:“老奴也只敢私下底跟您嘟囔两句。”
刘湘婉端起茶杯饮了大半,轻声道:“带宴哥他们玩,着实费精力与体力,我有些乏了,想去眯会儿,若无事不要打扰我。”
赵妈妈躬身点头:“姑娘自去,有老奴在,绝不让旁人扰到您。”
刘湘婉走到内室,由招娣服侍躺在床上想着魏廷茂这厮,本以为三年前他大放厥词不过是玩笑话,未料他竟敢去祖父面前表白心意,对她倒是有几分上心,不过她这辈子活的太过谨小慎微,从不敢行错踏错,生怕为亲近之人惹来祸事,唯有搬到祖父院子这三年,活的自在快意,既不用日日揣测太太的脸色,也不用在众人面前唯唯诺诺,竟活出几分真性情。
至于二哥为何这么做,刘湘婉焉能不知,在战场上魏廷茂救了二哥一命,救命之恩大过天,遂他想要补偿这厮,而这回报自然便是‘她’,也唯有此才能让二哥不管不顾,宁肯挖自家的墙脚也要为他通风报信,非她小人之心,恶意揣测他人,那厮不会是故意替二哥挨一刀吧!
如此一想,不禁失笑,她何德何能让人以命相求。
招娣见姑娘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由小声开口:“姑娘,您睡不着了吗?”
刘湘婉闭着眼睛,缓缓道:“嗯……”
“姑娘,可是在想魏少爷?”
刘湘婉呼吸一顿,淡淡道:“你想说甚?”
“姑娘,老太爷可会将您许配给魏少爷?”
“为何这么问?”
招娣坐在旁边的矮榻上,扣着手指,垂着头小声道:“奴婢不过是心下担忧……”
“担忧什么?”
“倘若老太爷将您许配给魏少爷,奴婢是怕您受欺负,这三年来奴婢顿顿两大碗饭,就是为了长高长壮,可即便奴婢力大无穷,也打不过武功超强的魏少爷。”
“你……”
招娣继续道:“魏少爷不仅智谋高深还武艺高强,如此一想,咱们不仅斗不过他,还打不过他,奴婢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担忧您……”
刘湘婉转过身看着她,含笑道:“没想到我的招娣知道心疼人了!”
“姑娘,这般紧要关头,您还有心思打趣奴婢。”
“想这么多作甚?”适才刘湘婉想通了,倘若祖父真有此打算,试问她可敢反驳,刘湘婉扪心自问,她惜命的很,自是不敢反驳,可如果不反驳,便得嫁给那厮,日后自是斗智斗勇,且看谁棋高一着。
“姑娘,您怎能这么说?”
“自古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且看谁家的儿女胆敢反驳父母之意,”刘湘婉低叹一声:“似我们这等人家,亲事跟利益从来都是相辅相成,家族花心思养育你,栽培你,便是希望有朝一日,您能为家族贡献一份力量。”若为了一己私欲置父母之恩,家族之荣于不顾,那么没了这一切的你,婆家可会看重你,相公可会敬重你,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