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能指责为夫, 唯有你不能, 这些年为夫对你的好, 你看不见吗?”
黄姨娘垂下头,低泣道:“老爷,您对妾是万般好, 可为何不能怜惜些姑娘, 为何将她嫁给那样家世复杂之人, 您这不是为她寻夫婿,分明是将她推入火坑。”
“适才为夫跟你说,青墨成亲后便会搬出宁远将军府,到时上无婆媳,下无妾室, 且青墨身有官衔, 你还有何不满意?”
“即便如此,她还有个公主婆婆,倘若公主想要干预, 便会对他们指手画脚,自古孝大于天,一个忤逆不孝,姑娘很有可能……”
“公主有两个儿子,且到了娶亲的年岁,焉会同庶子媳妇作对,”刘仲修神色一顿,低声道:“即便公主有意为难,青墨定不会袖手旁观。”
“后宅女子的手段,难道老爷没见识过?”
刘仲修身体一僵,缓缓道:“这些年你一直避其锋芒,就怕惹来太太的注目,反而害了三个孩儿,你本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若不是……为夫一直知晓你心有沟壑,时常教导六丫头为人处世,为夫虽未曾提及,却也知晓六丫头是个聪慧有谋略的孩子。”
“您……”黄姨娘猛地抬头。
“内宅女子无论嫁与谁,为了切身利益,只能与人斗智斗勇,若她什么也不做,自会有人取代她,最后吃苦的还是她,便是娘家之人替她出头,若她如扶不起的阿斗,也只能说她自作自受。”
黄姨娘眸光一闪,低声道:“妾身知道,姑娘早晚都会嫁人,但嫁给家世清白的人家总好比嫁到宁远将军府好?”
“家世清白的人家会选择庶女出身的六丫头,”刘仲修声音一顿,冷冷道:“说一千道一万,你想让六丫头嫁给寒门学子,可万一那人如翊哥外放到他乡,有生之年不会回京,到时你又该如何是好,生生忍受至亲骨肉别离之苦,难道是你所乐见?”
黄姨娘身子踉跄下,勉强扶住身后的桌面,低声道:“妾……”
“到得那时,山高水远,倘若六丫头有个好歹,你又该如何是好?”
“姑娘……”
“六丫头嫁给青墨,至少他们会待在京城,会时不时回府探望你,会帮你拉扯宴哥祉哥,且有我与我爹在一旁,青墨绝不敢做出损害六丫头的事。”
黄姨娘身子一软坐在矮凳上,只见其脸色惨白,神情凄苦,泪水更是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悲戚道:“我的姑娘……”
刘仲修走上前,低声道:“为夫若不是考虑这些,焉会有此等打算,且我爹也同意,他老人家可是比为夫想的明,看的透,珊儿……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只看见前方崎岖蹒跚的路,可一旦走过去,却发现这条路除了崎岖点,并无其他沟壑的地方,然而这便是人的一辈子,从不会顺风顺水,想要过得好,都得淌水过河。”
“老爷,妾明白你的意思,让妾再想想。”
刘仲修环住她的肩膀,喃喃道:“你的眼光要往长远看,不仅要考虑六丫头,还要想想两个儿子,你是他们的姨娘,总不是厚此薄彼吧!”
“老爷,您莫要再逼妾。”
刘仲修陪着她静静坐了一会儿方起身离开,黄姨娘忙唤绿衣进来,迫不及待道:“去唤姑娘过来。”
绿衣见姨娘神色慌张,心知出了大事,飞快去寻姑娘过来,大约一刻钟后,刘湘婉脚步匆匆的过来,见姨娘脸色苍白,快步走上前,低声道:“姨娘,您怎么了?”
黄姨娘一把扯住姑娘的胳膊,慌张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姨娘,我爹到底跟您说什么?”刘湘婉紧紧握住姨娘的手,沿路听绿衣断断续续说起此事,他爹过来一趟,离开后姨娘便慌不择乱的唤她过去,到底出了何事?
黄姨娘神色慌张,身子发抖,惴惴不安道:“姑娘,你是不是早已知晓?”
刘湘婉皱眉:“姨娘,女儿知晓什么?”
“魏廷茂是不是向老太爷提亲,想娶你为妻。”
刘湘婉身子一僵,低声道:“姨娘,您知道了。”
“老爷他同意了,”黄姨娘惨笑道:“不仅老爷,连老太爷也闷不做声,可见此事势在必行,姑娘,您怎能同意呢?”
刘湘婉安抚般轻抚姨娘的手,轻声道:“此事女儿已从祖父那里听说,瞒着您是怕惹您担忧,既您已知晓,女儿便告诉您,女儿确是会嫁与魏廷茂。”
“为何?”黄姨娘扑开她的手,使劲摇晃她的身子,哭泣道:“姑娘明知不是门好亲事,为何要执意嫁过去。”
刘湘婉低笑道:“姨娘,无论女儿嫁给谁,都要与人斗,既如此,女儿何不选择一个对我最为有利的人。”唉!为了不让姨娘多思多虑,她只能这么说。
黄姨娘使劲摇头,哭泣道:“姑娘可是为了姨娘,为了你的弟弟们?”
刘湘婉对其摇头,掷地有声道:“姨娘,魏大哥却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求娶女儿。”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每个人在这世间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不可复制之人,他会看中女儿,自是因为女儿身上某个点吸引他,遂有何不可能?”
“以他现下的家世背景以及功成名就,焉何执拗于你?”
刘湘婉轻声道:“姨娘,女儿曾跟你说过这样的话,女儿从不怕斗,也自信无人能斗得过我,遂只要他们不触及我的逆鳞,我皆可宽容以待,但若碰了我的逆鳞,李姨娘是何下场,您也看到了,我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负您与弟弟们。”
黄姨娘脸色骤变,低声道:“姑娘……”
“姨娘,嫁给魏大哥有何不好?如今他功名已成,成亲后搬到御赐的宅子,偌大的府邸唯有女儿一人说话算,”刘湘婉含笑道:“您可是担忧三公主?”
黄姨娘惴惴不安的点头:“三公主脾性不好,乃众所周知之事,姨娘好怕……怕你……”
“姨娘,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你拿捏住她的弱点,她还能如何蹦跶,遂女儿根本不惧她,倘若她事事与女儿作对,女儿过得不顺心,焉能让她好过?”
“你当真想清楚了?”
刘湘婉含笑道:“自然,若不想清楚,又如何平心静气的告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