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一黑,拔高音量:“陶白!你没听见我在跟你说话吗!”
陶白头也没回:“听见了。”
“你!”卞桃愤恨地瞪她,“陶白,你爸爸送了我一个很大的玩偶,是给我的生日礼物,你生日你爸爸送礼物给你了吗!”
陶白生日陶武当然没送礼物给她,他怎么会记得送礼物给她呢。
陶白回头看了卞桃一眼,“你是在炫耀吗?”
卞桃就是在炫耀,但被陶白戳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她脸一红,说着一辈子都说不腻的一句话:“你爸爸不喜欢你!”
“我知道。”陶白点头,继续往前走,“你说过很多遍了。”
从几岁说到十几岁,她不累吗?
不喜欢就不喜欢,她现在也不是那个会因为爸爸喜欢别人不喜欢自己而哭泣的陶白了。
卞桃简直不敢相信她的反应,她站在原地,看着陶白走远的身影,发育良好的胸脯气得上下起伏。
陶叔叔给她买了一个大玩偶做生日礼物,陶白为什么不生气?
小时候的陶白会“你爸爸不喜欢”这句话哭得喘不过气来,可她现在为什么可以毫不在意?
卞桃起了个大早就等着握着这柄伤人不见血的利剑狠狠捅陶白心口,这柄她使惯了的剑,这次为什么会没有效果了?
陶白已经走远,卞桃攥紧书包带,不甘地小跑到她身后,“陶白你站住!”
陶白才不站住。
她在默背英语单词,很忙。
卞桃气急败坏地跑过去推了她一把。
陶白猝不及防被她推得一个踉跄,站定后,她回身,面色木然地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陶白,你爸爸不喜欢你,甚至讨厌你你知不知道。”卞桃吐出世间最残酷的字眼,“是你妈妈勾引你爸爸才有的你,你的出生就是一个意外,陶叔叔不喜欢你,也不喜欢你妈妈。”
清晨的风微凉,掀起两个女生的发。
她们对视着,沉默着,无言着。
良久,陶白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转身就走。
就这样?哈?
卞桃拽住她,修剪得尖利的指甲掐入陶白肉里,陶白挣了挣,没有挣脱。
“陶白,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说的话,你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你的存在是一个错误,你爸爸不欢迎你,你不被任何人期待着,没有人喜欢你!”
陶白单手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刚扔进去的木枝,她用有尖端的那面狠狠朝卞桃抓着她的手背扎去。
卞桃猝不及防被扎个正着,她一声惨叫,松开握着她的手,捂着被戳疼的手背尖声怒吼:“陶白你发什么疯!你敢扎我,我要告诉陶叔叔!”
陶白站在原地,晨光大亮,卞桃清晰地看见了她眼中的凉意,她心中蓦然一紧。
陶白从来都是任人欺负不懂还手的小白兔,这样的眼神就像一个开始懂得反抗,被逼急了红眼的兔子。
“卞桃,你想当他的女儿吗?”陶白微微偏头,看着卞桃。
卞桃不由向后退了一步:“你在乱说什么!”
虽然陶叔叔对她很好,但她爸爸可是律师,比陶叔叔那个司机厉害几十倍,她为什么会想要当那种人的女儿。
“你就算想当他的女儿也是不行的,”陶白突然取掉眼镜,那双被镜框挡住的漂亮丹凤眼挑起的弧度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美丽夺目,“是你妈妈为了攀高枝甩了他,因为他对你好,这种事,你一而再再而三来我面前来炫耀什么,他就是一个傻子,被你们母女俩欺骗的傻子,一个傻子的喜欢,我为什么要在意。”
陶白的眼睛比齐素还要漂亮,是标准的丹凤眼,这种眼睛极为罕见。
卞桃又惊又怒,惊的是陶白竟然长得这么好看,她居然一直没发现!怒的是她凭什么这么说她妈妈,陶武和他爸摆在面前,是个女人都知道怎么选好吗。
也只有齐素那个疯女人才不嫌弃陶武那样一无是处的男人!
这是陶白第一次露出尖锐的一面,卞桃简直无所适从。
她习惯了逆来顺受的陶白,甚至觉得陶白就该是那样,一辈子都该是那样,只能被动接受“爸爸不喜欢她”这件事,不能说出“那是个傻子,不稀罕他喜欢”这种话。
被木头刺过的手背隐隐发痛,卞桃看着陶白没有被眼镜遮挡的脸,心中竟泛起一丝嫉妒。
今天,明明应该是陶白嫉妒她,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陶白变了吗?
陶白动作缓慢地把眼镜戴上,又恢复了以往那副木讷的表情,她没有再看卞桃,转身离开。
其实陶白远不如她自己想象中那般平静,只是,一包巧克力,一个玩偶,彻底粉碎了她对父爱的最后一丝期望。
“不在乎”本就是一件无敌铠甲,穿在身上,即便是万千言语利箭,终究不能再伤她分毫。
不在乎,不期待,就不会有伤害,难过。
陶武问她喜欢吗。
当她说出“喜欢”两个字的时候,她就已经彻底不再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