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扬古在马上欠身回答:“回主子,我军的五十六门红衣大炮全都布置完毕,射程都在八里以上。只要我们的大炮一开,葛尔丹这些土垒的营寨,顷刻之间就要灰飞烟灭。”
没等康熙再说话,敌军中突然响起了三声大炮,武丹等几十名御前侍卫,不等招呼“刷”的一下便围在了康熙周围。
康熙不禁一笑:“哎,瞧你们那紧张样,葛尔丹就打过来了?朕瞧着,倒像是他要出来说什么话。”
两军中间的这条河已经干涸,康熙和葛尔丹只隔着十几丈的河岸对话,对方如果趁机发难的话,那将会让人措手不及。康熙镇定自若,费扬古以及一众大臣和侍卫紧张得鼻尖都冒汗,全身都戒备着。
葛尔丹在马上没什么诚意的说:“准噶尔汗见过天可汗!”
康熙冷冰冰地对葛尔丹道:“你是在向朕请安?为何不行三跪九叩大礼?”
葛尔丹狡猾地说:“我今日穿着铠甲,不方便行礼,三跪九叩就免了吧!还请天可汗不要介意。”
康熙才不乐意跟他打机锋,仍然是冷冷地说道:“你们的领地在准葛尔,距此万里之遥,你带兵来到科尔沁王的领地干什么来了?”
葛尔丹被康熙一句话就问住了,吭吭哧哧地回答:“皇上,您是天子大汗,我是部落小汗,葛尔丹从来是拥戴大汗的,不敢有非法妄为之举。”
康熙:“哈哈……你不敢妄为?真是天下奇闻。朕问你,既然称臣于中华,为什么不报朕准许,就吞并了准葛尔四部和喀尔喀三部。你称兵于山陕蒙古各地,烧杀抢掠,□□百姓,还把鄂尔齐的儿子给杀了,这还不算是大胆妄为吗?”
葛尔丹变了脸色:“这么说鄂尔齐也知道是我干的了?怪不得他说翻脸就翻脸!他那个二儿子优柔寡断,根本接不下他的王位,我那是在帮这个老朋友。土谢图汗屡次侵扰我的领地,还杀了我的侄子,我不能不报仇,可是,大汗你为什么却偏袒土谢图汗,既然你可以不君,我就可以不臣!”
康熙朗声道:“好一个不臣!朕御驾亲征就是来治你这个不臣之人的!”康熙懒得再跟他废话,调转马头而回。说这些也不过是为了不给天下人他对葛尔丹不教而诛的借口。
康熙所带的是朝廷剿灭叛匪的正义之师,葛尔丹是怀着不臣之心的乱臣贼子。在战争之中师出有名十分重要,至少对提高自己士气和打击对方的士气很重要。由此,大清与葛尔丹之战由此展开,葛尔丹的兵力远远少于大清兵力,先不论他如何被压着打,但是他也有自己的优势。
清廷的大军奔袭千里,走草原入戈壁,对这边昼夜温差极大的极端气候多少有些不适应,所以营中不少人都染了风寒,且春夏交接的时候,草原上总是蚊虫肆虐,士兵们被这些蚊虫叮咬,痒一些也就罢了,都是百战之师,咬咬牙就挺了过来,只不过这些蚊虫之中还有待着病毒的,所以一场空前蚊虫传播疾病――疟疾就此在军中传开。
康熙每日都会去视察军营,检查军纪,几乎与将士们同吃同睡,所以不可避免的他也累到生病了,他时而发热,又时而冷的打起摆子。太医和军医们一起来给皇上会诊。
几个随行大臣以及中军主将费扬古见到皇上病倒都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顿时没有了主心骨。
索额图看太医查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太医,皇上到底得了什么病?”
太医细细的检查之后,发现皇上的病症与营中多数军人的相同,于是把几位大人领到一旁,压低了声音说道,“皇上得的也是疟疾!现在军中已经有几百人得了这种病!”
明珠一惊不小,道:“你没看错?”
这可把随军的大臣和军医们吓惨了!任谁都知道,疟疾是顽疾,是个死亡率极大的病,目前根本没有对此的特效药,全靠个人的身体素质熬过去。大军之中有这么多人都得了这个病已经够麻烦,现在皇上也得了这个病,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要人心慌慌。万一皇上真在北征途中有什么闪失,这回去要如何交代呀!
太医却没有大臣和军医那么紧张,他忽然想起什么,让众人稍安勿躁,回到自己的帐篷中捧来一个匣子。皇上这时已经醒了,几位大臣正在回奏他的病情,康熙自己的身体,怎会不知这次的病来得很是凶险,但是仍觉得要不了自己的命。
太医回来,打开匣子,里面密密麻麻排满着白色的药丸。康熙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
太医说道:“启禀皇上,这是临行之前,三公主给带的。”
康熙听到是建宁给带的东西,立刻精神就不一样了,眼睛也睁得开了,之前他觉得累连眼睛都一直是半睁半闭,显得很没有精神。
康熙让人将他扶起靠坐着,向太医招了招手。
太医连忙把匣子放到康熙眼前,康熙看着盒盖上还有一张纸条,龙飞凤舞的写着:“疟疾”的字样,他认得出来这是建宁亲笔,不由得伸手去扶抚那字迹。
康熙一边喃喃的说道:“她怎么知道朕会遇到这个病……”
太医在一旁解释:“除了这一盒,还有其他十几个盒子,装了不同的药丸,上面写着不同疾病名称,代表不同的疗效。想来公主殿下是把所有行军中常见的病都想到了。”当初接了这些匣子,太医还十分惊喜,他身为一个谨慎的大夫,深知有备无患的道理。
明珠看向康熙,见康熙点了点头。
明珠说道:“快找两个得了疟疾的人,给他们试药。”
索额图则对太医发难,“你早就有药,怎么早不拿出来,外面那些士兵都快死了,耽误了军情,你担待的起吗!”
太医有些委屈地道:“因是三公主所赐,指明了说是给皇上用的,所以未经过皇上的允许,奴才们不敢擅动。其实,皇上若是没有病倒,奴才也要向皇上请旨了,这药丸是专门为皇上准备的,数量虽多但是药效如何仍不知道,奴才无论如何不敢挪作他用,但是三公主同时还给出了药方。”
说着他从盒底的一个小抽屉里取出一张纸,上面正是治疗疟疾的药方,太医将其呈给皇上。
康熙所涉猎的书籍也有医药类的名著,所以对医道也略知一二,看着这张药方只觉得所下的药材以及搭配的分量都恰到好处。康熙吩咐道:“将药方抄纂下去,按照方子熬药给士兵们喝。”说着他自己拿了一粒药丸,就让旁人倒水来吃。
明珠连忙说道:“主子爷,那边已经拿去试药了,您就再等一天半天,还不知道这药丸到底有没有疗效,您是金贵之躯,怎能直接吃这来历不明的东西。”
康熙横了他一眼说道:“谁说这是来历不明的东西,这是三公主特地给朕做的。”他向太医说道:“下次三公主再有什么东西放在你那儿,你都要过来报备一声,不要把朕蒙在鼓里。若是早知道建宁给朕准备了药,朕何必在床上多躺两天呢!”
说完康熙已经就着索额图送来的温水,将那药丸服下,重新躺回被窝休息,挥挥手让他们都下去了。
众人出了帐篷之后,有一个军医是曾经跟过抚远军的,与建宁打过交道,已经激动的说道:“哎呀,这药方出自三公主之手,准错不了!你们不知道三公主的本事,战场上只剩下一口气的人都能被她救活过来,我们福远军中的人都管她叫活菩萨呀!”
建宁的药果然是特效药,不论是那两个试药的士兵还是康熙病情都好转的很快!太医连忙继续让皇上服用此药,直到他病愈为止,众人见此情景都松了一口气。
军营中架起了大锅,照着方子上给出的药材和熬制方法,军医当场熬药,那些生病的士兵们每个人按碗发放。皇上亲征,军中带的药材很多,喝了这些药,之前生病的人便都接连好转。
完全康复的康熙让太医好生照管那些盒子,千万不能弄丢了,如果少了一个要唯他是问。太医见了那药神奇的疗效,就算是皇上不说,也丝毫不敢怠慢。
但是谁也没想到,康熙刚刚从一场大病钟复原,身体还没有调理好,还是免疫力最弱的时候,竟然接着就又病倒了。
这次更加凶险,太医经过诊断之后,在建宁留下的药丸当中虽也找到了对应的,但是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环境不同,处方应因时因地而变,虽然药丸起了作用,但是不能根治,这样一拖就从小疾拖成了大病。
太医一看着情况不好,再也没法隐瞒下去,而且自己也担待不起,连忙告诉几个大臣,说需要从京城的太医院里重新拨发药材。
太子接到前线的急疏,说皇上病了,让火速送药过去。太医院的副院正看了所需的药材清单之后,悄悄地向皇太子进言道:“太子爷,恕奴才斗胆猜测,皇上并不是像书信中写的那样偶感风寒,奴才猜测皇上一定是得了寒热重症!”
太子挑眉道:“什么?!寒热重症?好不好治?”
“这寒热重症,自古便没有良药,所得之人都是用珍贵的保健药材调理,至于治不治得好,若是在这皇宫――安稳的地方得了这病,还好一些,那也只在五五之数……”更何况是远在漠北,缺医少药的战场中呢。
太子何等聪明,他的未竟之言怎么会听不出来,“治不好又怎样?难道还会威胁性命不成!我皇阿玛吉人自有天相,正值壮年,岂会被一个小小的疾病打倒,你就照着太医信中所要的药,全数准备好,快马发往漠北!”
那副院正一脸愁容地说道:“这个病弄不好拖的严重了真的会威胁生命,所以还请太子殿下要提前准备呀!索相也是这个意思,他命我给太子爷透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