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的孙慧慧形容枯槁,脸色腊黄,那双迷倒不少小伙子的大眼睛,也是呆滞无神,乍一看,就跟个傻子似的。
其实现在的孙慧慧,也确实跟个傻子差不多,脑子时灵光,时不灵光。
比如这会儿,就有点不大灵光,象是连夏喜平都不认识了。
夏喜平叹了一口气,朝着孙慧慧走了过去,再喊“妈”时,已是自然了许多,“妈,是我,喜平。”
孙慧慧盯着夏喜平看了半天,象是认出了夏喜平,冲着夏喜平温柔笑了笑,“喜平你回来了?”
就好象是夏喜平不是出嫁回来,而是跟平时一样,去地里挖了会儿野菜,然后回家了。
“嗯回来了,小九呢?”
孙慧慧手朝着屋里指了指,“小九在屋里躺着呢。”
孙慧慧的声音又软又糯,普通话里带着点吴越口音。
小九是个勤快又懂事的孩子,从来都不睡懒觉,咋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呢?
夏喜平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快步向屋里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转头问孙慧慧道,“夏爱国呢?”
听到“夏爱国”这三个字,孙慧慧身子明显瑟缩了一下,然后怯生生地摇了摇头。
看样子,夏爱国是不在家,不过夏喜平还是不放心,还是把大公鸡拎到了屋子里。
夏爱国那个王八蛋,要是叫他看到这只公鸡,非抢走不可,所以还是把公鸡放在她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进了屋,把大公鸡往地上一扔,她这才去看小九。
屋子里更是简陋,除了两张床,一张桌子,三张破凳子和两个油漆斑驳的木箱子外,再无他物。
两张床中间拉了一道布帘子,布帘子上还补丁撂补丁,花花绿绿的跟万国旗帜似的。
小九就躺在西边的那张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被子,呼吸急促,满脸潮红,夏喜平叫了她好几声,她也没吭声。
夏喜平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心里一惊:这孩子估计都烧到四十度了吧。
“妈,小九发高烧了,得赶紧去给她看看。”
孙慧慧扬了扬手里的毛巾,“我正给她用冷水敷呢。”
“烧的太很了,冷水敷已经不管用了,得带她去打退烧针。”
夏喜平一边说,一边把小九用被子裹了,连人带被子抱到了怀里,“妈,我带小九去打针。”
说完,抱着小九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没钱,便又停了下来,回头问道,“妈,你身上有钱没有?”
孙慧慧神色一黯,摇了摇头。
夏喜平顿时有些犯愁。
若是叫村里的赤脚医生看,倒是可以先欠着医药费。
可村里那个赤脚医生,是个半吊子的水平,不管是什么症状,一律都是先打一针青霉素,然后再给开些乱七八糟的口服药,也不管对症不对症。
小九烧这么厉害,夏喜平怕被赤脚医生误了诊,所以想带小九去镇上的卫生院。
镇上的卫生院是不能赊帐的,可这会儿夏喜平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
夏喜平急得团团转,最后跺一跺脚,把小九背了起来,招呼着孙慧慧把薄被裹到了小九身上,又把薄被在前面打了一个结,觉着小九不会掉下来了,这才弯腰拎起那只大公鸡。
“妈,我去镇上卫生院了,你就不要去了。”
夏喜平说完就走了。
孙慧慧这会儿虽然脑子不大灵光,可她还是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夏喜平也没有硬拦下她,虽说孙慧慧的脑子不大灵光,可一会儿万一有什么事,她也能搭把手。
夏喜平背着小九急匆匆的去了镇上,镇子叫余仙镇,离夏家寨并不远,走的快的话,半个小时也就到了。
第四章 一坨臭狗屎
余仙镇虽然是个镇,可比下面的村子也强不了多少,看上去破破烂烂的:道路破,房子也破,商业更别提了,夏喜平一路走过来,除了几家国营的店铺外,私人的店铺是一家也看不见。
百废待兴啊,这里面不知藏着多少商机呢,夏喜平记得,后世那些在商海中叱诧风云的大人物,都是在八十年代初捞到了第一桶金,然后滚雪球般生意越做越大。
不过这时候夏喜平可没功夫考虑别的,她背着小九,径直去了镇卫生院。
镇卫生院在镇东头,算得上是余仙镇最好的一座建筑了。
夏喜平到了卫生院门口,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往边上一站,扯着嗓子就吆喝了起来。
“各位大娘大婶,我妹妹病了,可我手头有点紧,没钱给妹妹看病,哪位行行好,把我手里这只鸡买走吧,你们看这只鸡,毛色多好,油光水滑的,鲜嫩的很,给病人吃最滋补了。”
夏喜平一边说,一边拎起大公鸡的双腿,让大公鸡扑棱起翅膀给人看。
她没钱,又不能直接拿公鸡抵药钱,只能先把鸡给卖了,换了钱才好给小九看病。
她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卖鸡,是因为卫生院门口来往的人多,而且生病的人,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鸡卖出去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夏喜平这么一吆喝,很快的,就有人围过来看,还有一位老太太感兴趣的问她卖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