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太躺在床上,一直哼哼唧唧的。
夏老太是得了重病,可她不糊涂,许是听到夏喜平来了,哼哼的声音更大了,夏喜平都有点怀疑,这老太婆到底是不是真的病的快不行了。
不过,在夏喜平看到夏老太的模样后,她相信夏老太不是装的了。
以前的夏老太虽然也瘦,可不象现在瘦得皮包骨,眼窝深陷,颧骨高高地挑起,打眼一看,就跟一幅骷髅架似的,看着真挺吓人的。
反正小九是被吓着了,看到夏老太的样子后就躲到了夏喜平身后。
夏老太虽然托人捎信是想见夏喜平和小九,可小九进来后,她就没正眼看小九一眼,吃力地开口道,“坐吧。”
杨花妮搬了两张凳子放在了夏喜平和韩卫东跟前。
夏喜平看夏老太注意力完全不在小九身上,想着这老太太说想见小九的话,八成只是个幌子,她想见的估计还是自己。
也不知道这老太婆想见自己干什么?
难道是知道了自己不是她的亲孙女,所以要跟自己算帐?
她倒要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夏喜平扭头跟韩卫东说道,“你带小九出去吧。”
韩卫东皱着眉头。
夏喜平安慰他道,“没事,跟小九在外面等我吧。”
韩卫东瞟了眼床上的夏老太,又警告似的瞟了杨花妮一眼,然后便招呼着小九出去了。
夏喜平看向夏老太,“说吧,找我啥事?”
她可不信这老太婆是想她了,或是突然良心发现想在她跟前忏悔。
夏老太张口想说什么,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夏喜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甚至都没有动过给她端杯水的念头。
她没动,杨花妮也没动。
夏老太咳了半天,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她想抬头擦擦嘴,可手抬了抬,却没有抬起来,只得作罢。
“喜平,你也看见了,奶不行了,哪一天说走就走了。”
夏喜平撇了撇嘴,心说你走不走,跟我有啥关系。
“奶知道你怨奶,觉着奶不疼你,奶也是没法子啊,谁叫咱家穷,就因为穷,所以一碗水才难端平啊,可实际上在奶心里头,哪个我都疼。”
夏喜平心里一声冷笑,心说你偏心都要偏到太平洋去了,这会儿却大言不惭的给自己正名,真当她是个两三岁小孩吗?
夏喜平也不回她,任由她在那儿自说自话,她倒要看看,这老太婆都快要死了,还想整啥幺蛾子。
“喜平,奶也承认,平时多疼了平涛一点,可谁叫咱夏家就这一棵独苗苗啊,奶要是不把他好好养大,等奶到了地底下,奶都没脸见咱老夏家的祖宗……”
夏喜平听夏老太一句三喘的在那儿煽情,听得心烦,便很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你有啥事,你就直说吧。”
“喜平,你现在可是咱夏家最有出息的,奶啊想求你拉把你弟弟一把,你看你二伯家的屋,都破得不成样子了,你手指头但凡漏点出来,就能给他把屋子翻盖下,平涛也不小了,该说媳妇了,要是连个新屋都没有,连个说媒的都没有,奶也不求你给平涛多少家产,只要能给平涛成个家,让他一辈子不愁吃喝就行了。”
夏喜平都要惊呆了,她见过脸皮厚的,却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打着想自己的幌子把自己叫来了,原来还是为了她的宝贝孙子,想叫自己给她宝贝孙子盖屋子,然后再给她孙子娶个媳妇,然后还得负责他一家的吃喝。
她想这么美,她咋不上天呢?
“喜平,一笔写不出俩夏字,你必竟是咱夏家的闺女,平涛过的好了,你脸上也有光,就是地下的祖宗知道了,也会夸你懂事……”
夏喜平站了起来,“老太太,想让我帮夏平涛是吧?”
“他是你兄弟,是咱夏家唯一的根,你当姐姐的,你就该拉把他,要不咋叫一家人呢。”
喝,还成了理所应当了,这世上,咋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
夏喜平呵的一笑,“行,等到你啥时候把欠我们娘儿仨的还给我们了,我就帮他。”
夏老太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我欠你们娘儿仨啥了?”
“把我妈逼疯,虐待我和小九,要不是我们娘儿仨命大,坟头草都多高了。。。”
“那是你爸。。。”
“你敢说你没在这里头掺和?”
夏老太一双死鱼眼瞪着夏喜平,嘴张了张,话没说出来,却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杨花妮跑过来,指责夏喜平道,“喜平,你奶都病成这样了,你咋还这样气她?你这不是成心想要她的命吗?”
杨花妮这话,夏喜平还真听进去了。
夏老太都这个样子了,说不定一口气上不来,说死就死了,到时候,夏家的人十有八九会把黑锅扣到她头上,她还是赶紧撤吧。
夏喜平冷哼了一声,扭头走了,身后听到夏老太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嚷嚷,“平涛的事儿还没说好呢,你赶紧去拦住她!”
都被夏平涛折腾得快没命了,还想着那个宝贝孙子呢,早知这样,刚才就应该把夏平涛一块儿叫过来,让那小子干脆把这老太婆气死得了。
夏喜平还真是不明白了,国人为啥把男孩就看得这么金贵,一个男孩子,他再不正经干,在不少人的眼里,竟然也比一个努力上进的姑娘强。
说什么传宗接代,如果传下去的是一窝窝的蛇鼠,那要这样的后代有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