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清澈如海面的瞳孔中,他清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拉拽着白檀的手早已经放下,他左手撑在墙壁上把人禁锢在自己胸前,右手下垂,中指和大拇指轻轻摩擦着。
狭长眼眸睁大,他任由寂静在二人中间蔓延。
诡异气氛和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扭曲气息,吓的维端一个字都不敢有。
白檀傻傻盯着他脸看,完全没注意到房内压抑的气场。
闻人诀脸上的虚假笑容不见,木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好整以暇的等待着白檀的下一步反应。
会是怎样的呢?
尖叫?惊恐?还是震惊之后的怜悯?又或者是最让他恶心的同情?
他在等一个结果,心中恶意肆意膨胀,让他迫切的想要找个发泄口,他想起自己腰间插着的幽蓝匕首,如果可以,他很想看看刀尖插进白檀肉中后,人会怎样哭喊呢。
要可怜自己的话,总得感同身受啊,也许哭过之后,白檀会明白,这不是一件值得,或者需要安慰的事情。
只要不毁了这双眼睛,垂着的手慢慢抬起,闻人诀爱怜的触碰上白檀额头,水光潋滟的眼珠子,若是挖下来能够保存的更久些……唔,不行,眼睑微掀,他认真思索着,虽然早前就动过这个念头,但后来想想,就算有办法可以妥善保存,可没了寄宿体,肯定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在不同时刻,流转出不一样的光彩。
可是,施加点记号,应该没关系吧。
白檀沉默的时间越久,闻人诀思索的办法就越多。
若是人一会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开,那自己就挑断他的手筋,他不是喜欢画画吗?以后不能画了会哭吧?
可是……答应过不能动手的……
双眉蹙起,闻人诀有些困扰,可下垂的目光在看到腰间匕首后,又豁然开朗,动刀不动手,这应该不算是违背诺言吧。
想出了解决办法,他便又想到了其他问题,挑脚筋和手筋,究竟哪个对自己未来的影响会小一些呢?作为画画的惩罚,按理说废了人的手会比较合理,可想起白檀弹钢琴的样子,他开始犹豫。
手中还拿着触感奇怪的面具,白檀盯着闻人诀脸庞,讶异还未从他眼中收起,对闻人诀奇怪的沉默他丝毫未能察觉到二人之间正盘旋着的暴戾气息。
在他看来,闻人诀顶多是懒得表演了。
跟人接触的久了,白檀自然能够见到更多不为人知的闻人诀。
人前和人后,每每一个人在房中呆着的闻人诀哪有什么表情啊,样子跟现在一样,一副僵硬的死人脸。
看的多了,哪里还会觉的吓人。
他只是诧异,白檀想过闻人诀为何始终戴着面具生活,也曾看到过人没有遮挡的半张脸,他想过人的容貌或许会有一些伤残,但绝对没想到,近距离接触下,会如此的触目惊心。
“哈?你想吓我?”没管人按在自己额头上的手,他突然发出声短促冷笑,满怀不屑的向上翻起白眼,嘲弄道:“很吓人吗?你以为你这张脸很吓人吗?”
一把推开闻人诀,大眼眨巴着,白檀高高抬起下巴,斜视着人鄙夷道:“我在星际见过长的比你丑的多的,你要是想用你这张脸来恐吓我惩罚我,你的算盘打错了!”
刚还因为自己乱画人而心虚不已,白檀现在却趾高气昂,他一副我看穿你表演的高深样子,咧着嘴角得意的“哼哼”起来。
闻人诀被推那一下,完全是猝不及防,应该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从白檀翻着白眼说他在吓人,他就失去了所有思考。
心中突起的是浓重的无力感和滑稽。
所有的暴戾不耐阴沉,在那一瞬间消散而去,白檀挫败阴谋的威风嘴脸让他看的复杂不已。
随后人在他胸口推的那一下,真真让他一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往后退了几步,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自己胜利的白檀不依不饶,跨步上前,在他还未理清思绪时,踮着脚,双手“啪”一声揉搓上了他的脸。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自己的手触碰上他的脸。
身子僵硬,闻人诀一时竟然不知该做出点什么反应。
白檀第一次挫败闻人诀,内心的嚣张让他忘记了所有的忌惮,双手揉搓上,他放肆的转动着人脸颊,往日里只有闻人诀这样玩弄他的脸,这次抓着机会,对面的人又一点反抗都没有,他自然要尽情撒野了。
“什么嘛,很普通的一张脸嘛。”不屑的语调拉长,捧着闻人诀脸颊看了看,白檀做作的扭过头去。
他固执的认为闻人诀今晚就是想拿自己这张脸来吓唬他,那他自然要表现的无畏无惧。
说真的,白家名下不少医院,每年要收治不少这样的人,很多军人在和异植战斗后,缺胳膊少腿丢肉的,很常见。
有一段时间,他兴趣上来翻阅过一些医院的文档,去看一些稀奇古怪的病症。
少半张脸的,多长只手脚的,都不算什么。
虽然初一看闻人诀的脸很震惊,但脑子的跳线让他的思绪瞬间飘移到其他古怪的地方。
闻人诀看人高抬下巴的同时还要侧着脸对自己表示不屑,细长眼眸眯起,右手抬起,狠狠的一巴掌就把白檀还捧着他脸的手拍下。
“啪!”响动不小,白嫩手背上立马现出红肿手印。
白檀在尖叫的同时人也向后蹦去,捧着自己的手,泫然欲泣的望着闻人诀控诉。
“说好的,你不动手。”
闻人诀一句话没说,径直走到平日里看文件的大桌后坐下,手肘撑着桌面托着自己额头,低头,闭眼。
白檀在原地眨巴了会眼睛,盯着闻人诀看,见人半天还是没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他壮起胆子,往人跟前走了几步,试探的,轻声呼唤道:“喂,闻人诀,说会话呗。”
“喂,你睡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