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回应,江伟大并不意外闻人诀会说出这样的话,目光激烈闪烁,他盯死闻人诀咬住牙齿。
像是看不出人内心的煎熬和斗争,闻人诀放轻声音:“依你的体力,现在还能飞回去,可若继续往前走,怕也回不了海岸。”
柳清河离的他们近,虽然前面一句没有听到,但后面一句隐约的,已经能够让他判断出来闻人诀说了什么。
“你走吧……伟大,回去告诉家里我们的所在,不要让他们连我们死在哪里都不知道。”说这话时,他没有任何怨恨,比起控制室内的其他人,柳清河这时候是最为淡然的。
“我……”江伟大很想说,我可以带两个人走,但是现实是他若真抱着两个人飞,体力不足以支撑他回到后方的海岸。
“你走吧!”他们三人站到一块说话,朱阁注意到了,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拍了拍自己僵硬的大腿走过去,“总比我们所有人全军覆没的好。”
“我……”江伟大通红眼珠子转了一圈,他们的对话这时候已经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操作室内所有人或羡慕,或悲伤的看着他,除了朱阁没有人说话。
闻人诀微微笑着,后退两步,对小个子青年下命令,“打开后方舱门。”
小个子青年怔怔的和所有人渴望目光对视,慢半拍的要去操作,笔直站着的江伟大突然喝道:“我不走!”
“伟大……”吴明哲叹息。
“你们还没死,我为什么要走?”伸手指向闻人诀,他大声质问道:“你不是说了吗,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
“你是可以离开的,”柳清河摇头,“不要意气用事了,陪着我们死……有什么价值?”
“你先飞回去找人来救我们。”朱阁却是换了种说法,充满希望的伸手拍了拍江伟大肩膀。
然而他的话音太过苦涩,那份浓厚的绝望还盘旋在他眼底。
“我会走,但让我陪你们到最后一刻。”江伟大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到时候我一样能够飞回去。”
闻人诀只是开了头,在其他人靠近后,反倒默默退出圈子。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少有的不解出现在他瞳孔中。
在撒谎……
江伟大也好,朱阁也好,他们两个人都在撒谎,可目的却是为了让对方活下去。
多奇怪……
朱阁知道江伟大若是再呆下去,到时候肯定飞不回去,而江伟大也清楚朱阁说的让他回去救人,根本就是在扯淡。
靠海的沿岸没有大城市,离的近一些的镇子上不会有飞艇停留,若要辗转找到飞艇再过来,恐怕他们早就坠落海中了。
“别胡闹了,伟大……”
看人干脆蹲下身子双手捂住耳朵不听,朱阁侧身一拳打在了舱壁上。
他希望自己的兄弟能够捡回一条命,但对对方此刻的行为却也说不出指责,有人愿意舍命相陪,虽然知道不好,但心中的感动让他突然不再那么畏惧即将到来的结局。
他痛恨自己这种思维,但看周围站着的同伴,每一个人都因为江伟大此刻的选择而恢复些勇气。
能够逃生却选择留到最后,这样的决定无疑是愚蠢的,但江伟大此时的样子却让闻人诀想到一个决然不同的人。
夕阳……
那个跟江伟大比起来显得瘦弱而残破的男孩,看似毫无力量的身体却在生命的最后完成飞扑。
去救一个对他施暴,日日折磨他的“敌人”。
稍稍歪起脑袋,闻人诀慢慢眯起眼睛,明明是因为不一样的感情,明明是相差甚远的两个人,这种时候不知为何,身影落到他眼中,离奇的重合。
还有那突然响起在心间的枪响。
那双充满委屈的眼睛,那声满是怀念的“我想回家……”
笑桑语,一只笼中最为金贵的“玩物”,如此执着的恋慕守护另一个无力保护自己的男人。
那飞溅出来的热血和倒下的身子,明明当时没能带给他任何感触。
可不知为何,在今天这样的情景下,忽然让闻人诀生出了那么一丝丝的不忍。
本各自蹲坐在地上的青年们慢慢爬起,彼此搀扶着互相拥抱鼓舞。
后退到白檀身旁,闻人诀神情少有的恍惚。
“你怎么了?”白檀一直关注着他,发现他的脸色变化,很是担忧的伸手拉住了他小拇指。
“你怎么不哭呢?”深吸一口气,闻人诀抬手摸上人眼睛。
若换做之前,白檀听到他说这句话定要炸毛,可现在,抬头瞅着闻人诀,看人认真而轻柔的摸着自己眼睫,白檀很是害羞和不好意思,“我不哭。”
明明是个爱哭的,可在这样的绝境下,白檀居然没有哭。
闻人诀不知道他是确信自己能够保护好他,还是因为别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哭也没有用,”白檀语气平缓,神情少见的坚韧,“以前我哭是因为疼,可现在我不疼。”
这倒是,毕竟没人动手打他。
“我也没有感到委屈,就算一会真的要死……那我更不能哭了。”白檀一开始只是小心翼翼抓握着闻人诀的手指,现下干脆双手抱住闻人诀胳膊,硬气道:“如果眼泪没有用,结局也无法改变,那我就要安然的去面对。”
“我体内流着白家先辈的血,这是深刻入我骨髓的骄傲。”
一般的小麻烦小问题,他没准就哭了,因为委屈而掉眼泪,因为疼痛而嚎叫,但恰恰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他会让自己保留最后一分骄傲。
闻人诀带着些许意外,揉了揉人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