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莲娘委屈得眼都红了,但只能伏低做小。她知道自己得了楚弈的嫌弃,现在唯有巴结好楚老夫人才能有好日子过,她强忍着委屈,去拉楚老夫人的袖子说道:“娘,你不是说要给表哥再说亲的,我们改天请了那些夫人来聚聚,好风声放出去啊。”
楚老夫人闻言,脸色总算好看一些,冷声说:“你说你负责厨下,要是招待不好,拿你试问!”
说罢,把她一人甩在那里,带着仆妇使女扬长而去。
吴莲娘孤零零站在原地良久,朝楚老夫人离去的方向露出一个浅笑,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才去追赶。
楚弈在母亲走后,就静静坐在廊下,看着渐渐被霞光笼罩的院子。
院墙边上有着几株迎春花,正开得姹紫嫣红一片,角落种着的芭蕉也油绿碧翠,整个院子都是生机勃勃的春景。
他想起了这些花花草草都是赵乐君在打理的。
她平时很安静,不是坐在桌案边绘图,就是在花池边蹲着。也不嫌弃泥土弄脏手,自己松土除草,夏天时把脸颊都晒得通红,但会对着它们绽放明艳的笑容。
仿佛在照顾孩子一样细心,他当时也想过,如若两人有了孩子,她肯定是位温柔细心的好母亲。姬家那个孩子,不也是她一手带大的,还有太子……
楚弈想得出神,眼前的春景慢慢被夜幕淹没,心情也一点一点跟着沉下去,怎么也到不了底。
——她如今是怀有孩子了,别人的。
然而,楚弈还是不受控制再一次来到她床前。
他跟夜色一体,悄无声息地凝视着那片垂落的纱帐。里面的女子在沉睡,身形陷在锦被里,微微隆起,呼吸轻柔绵长。
这个屋子也不似他如今屋子里的死气沉沉,这里都沾染着她的气息,曾经他身边也都是这种淡淡的馨香。
楚弈慢慢靠近床榻,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等近了,弯腰去撩起那片帐子。屋内没有光亮,她沉睡的容颜模糊不清,他小心翼翼倾身,终于在靠近中看清她精致的眉眼。
很快,他又站直起身,视线在她还看不出端倪的肚腹之处打转,眼里贪恋又缱绻的神色被冷淡替代,利落转身离开。
次日,楚弈在城门开了后就带着属下出城,收拾好的那些舆图用羊皮袋装好,绑到马身上。
他一路马不停蹄,等过了密集的村子,眼前变得开阔,满片翠绿的山间小道却是有一戴着斗笠的男子拦了他去路。
属下们纷纷拔剑,拦路人此时掀开斗笠,露出楚弈所熟悉的面容来。
那人是赵乐君身边的窦正旭。
窦正旭见他认出自己,快步走过来。楚弈抬手示意属下收起刀剑,沉默地看着窦正旭递上一封信,迟疑片刻当着他面拆开。
上面字迹娟秀,写着替太子谢过。
是赵乐君的字。
赵乐君也猜到到了他是在帮她拖延时间,可短短六个字,让两人的关系如同山水各一方,界限分明。
她替太子谢过……楚弈嗤笑一声,直接把信撕了。
他本也该帮太子,没有想过要她一个谢字!
窦正旭看着他把信撕了,只是皱了皱眉,就准备让道让他离开。他守了半晚,任务已经完成。
楚弈重新勒紧缰绳,在扬起鞭的时候,又突然侧头朝窦正旭看去,说:“转告公主,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该保重自己。”
窦正旭一双眼慢慢睁大,他在说什么?!
公主……怀了孩子?
谁的?
他想问,楚弈已经清叱一声,纵马从他身侧窜了出去,身影很快化作一个黑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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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了孩子?!”
赵乐君听到窦正旭带到的话,以为自己听错了。
连银锦也傻愣愣地瞅她。
窦正旭认真地说:“楚将军确实是这么说的。”
她怀了谁的孩子?!
赵乐君略一思索,忽地笑了,气的!
敢情楚弈以为她怀了连云的骨肉?
当下就把他第二回闯进来时的种种怪异举动都联系了起来。
他那次来时神色激动,对她亲昵的搂抱,完全没有初次误会离开时的怒意。可是转脸他就暴怒,当时……他还摸了她肚子。
他离家三个多月,她肚腹平平,所以,他是认为她怀了连云的孩子。然后才失去理智一样,气到恨不得一口生吞了她!
他……他怎么就能误会到这上面去。她要是怀了孩子,能在帝王寝殿外一站一个时辰?他当时不是就在大殿里?!
他脑子被狗吃了吗?
还是在他心里,她就浪荡轻贱到如此,无名无分便与人苟且!
赵乐君为他再次出手相助的感激荡然无存,气得脸色泛青,整个人都在发抖。
银锦发现她神色不对,担忧地上前去搀扶她,转头就要让人去请医士。
赵乐君却伸手紧紧握住她的胳膊,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窦副将,你去告诉楚弈,欠我的银子,中秋前还清,可拿粮食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