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林春香的话说,就是棍子打不出一闷屁。
听着其实挺伤人的。
因为平时林春香对大闺女耳提面命惯了,所以连上下学都要时红娟照顾一双弟妹,这也是时红娟每次上下学都走在弟弟妹妹后面的缘故。
时酒她妈最看不惯人重男轻女,尤其林春香简直轻的没边了。早几年洛静姝同志刚嫁入老时家,作为大嫂的林春香膝下只一个闺女啥好吃的也不给大冬天的孩子裤腿短了一截也不说帮补补,初出茅庐的洛静姝同志那叫一个生气,逮着她大嫂就直言劝说了几句,没想到被同样不是省油灯的林春香两下给噎了回去,那叫一个郁闷。
后来,洛静姝在队里待得久了,人情世故啥都精了,也就不和她那重男轻女没边儿的大嫂理论了,平日里瞅见大侄女顺能帮的她也就帮上一把,其他的她也实在做不了。
到底林春香有一句话说的对,她肚皮里亲生的孩子她想怎么管就怎么管,你一个外人瞎掺和干啥?
也因着洛静姝同志这份善意,时红娟对时酒这个小堂妹暗地里还挺照顾的。
比如队里孩子一起去拾柴火,时红娟就会悄悄的把小堂妹的背篓塞上大半,再比如去麦地里捡麦穗,时酒总是比其他人慢上一个长拍,可最后照样和其他人捡一样的麦穗。
作为回报,时酒从她奶那里得到的冰糖总是不吝分一半给大堂姐的。
因着对时酒的各种小照顾,精明的宋红芳同志觉得老大家的大孙女虽然长得一般,但品行还是没得说的,比她亲妹子懂得尊老爱幼!
上学的路不算长,很快就到了学校。
一共个班,一年级是人数最多的,二年级其次,年级相对来说学生较少。
时酒念一年级,她的堂哥堂姐们都是二年级。学校也没啥一楼二楼,间教室都是相邻的小平房,墙上糊着的稻草和黄泥斑驳参差,地上原还算平整的地面也被这群皮猴子给掏出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坑。
今天上午给一年级上第一节课的是张教授,现在队里人都叫她张老师,是学系专攻华国古代学的教授,个子虽矮小,谈吐却不俗,名言典故张口就来,特别爱引导学生背诗,最后这点时酒认为张老师是受到了她爷的启发。
不过被流放的张老师显然是拿不出冰糖块作为奖)励的。
所以班里的小伙伴积极性都不咋地高。
然而,今天是个不一样的日子。张老师破天荒的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奶糖,时酒黑葡萄似的大眼珠子顿时就瞧出了包装纸上熟悉的商标,大白兔!
正宗的大白兔奶糖!
除了时酒,班上其他的萝卜头并没认出他们敬爱的张老师里拿着的是怎样的美味,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敏锐的感知到老师里握着的是好东西!
张老师如愿以偿的吸引了一大群熊孩子的注意。
“同学们,还记不记得黑板上这首《春夜喜雨》,唐代著名诗人杜甫的作品,放假前老师教大家熟读了这首诗,那么我们今天就来比一比,谁先背下这首诗老师就把里的奶糖奖励给他,有把握的同学请举,每个人只有一次会。”
黑压压的一群萝卜头,时酒唰地举起了开学以来第一次伸出的右。动作之快前所未见。
老师选我我超厉害的!
在张老师惊讶的目光时酒走上讲台背对着黑板小嘴叭叭的把诗给一字不漏的背下来了,惊呆了班里的一种同学。
他们爸妈爷奶不是经常说时队长家的时酒是个不大灵的吗?咋这会儿就成了班里的第一呢?他们也就勉勉强强会前两句,咋这么厉害呢?
别说时酒的同班同学了,张教授那也是一脸懵逼,作为任课老师她自认为对班里的每个学生不说熟悉至少也是清楚他们的学习水平的。时队长家的小孙女来班里两个多月哪次上课不是开小差?回答问题从不见这娃举,上厕所都是慢腾腾的,同在劳改点的老姜(医疗点的姜教授)还说这孩子是树懒托生的呢。
咋今天就开窍了呢?
张教授这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很守信的把两块大白兔奶糖给了今天表现优秀的时酒,习惯性嘱咐了一句,“时酒同学要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时酒笑眯眯的接过胜利的果实,向张老师道了声谢后就回了位置,也没有接着话茬表明自己一定会再接再厉昂扬斗志再创佳绩。
斗志,是要视情况而定的。比如,两块大白兔。
瞅着时酒慢吞吞的回到座位上,张教授内心升腾起一股困惑,咋觉着这孩子有点不一般呢······按捺住疑惑,张教授开始了正式教学,一个半小时总算把班里大半人给教会了熟读《春夜喜雨》,外面的小笨钟响起了下课铃后,张教授夹着破破旧旧的语课本就离开了教室。
她得回劳改点做饭。才沿着路往前走了二十米远,正好在交叉路口和叼着旱烟的时队长碰上了。
张教授对时队长感官那叫一个好,不止是她,劳改点的其他教授谁不是满心眼的认为时队长是国家的好干部,人民的好队长!要不是他们被送到前进大队这儿劳改,能有现在这日子?他们以前的老领导老同事哪个不是被批得不成人样?纵使时队长是个没啥化的大老粗庄稼汉,劳改点的几个教授对他却是满心的敬佩。
尤其是张教授,她的丈夫刘辉是和她一同留洋的进步青年,回国后在一个学校教书,在帝都被□□的时候腿都被人给弄折了,幸亏下来劳改人时队长没逼着她丈夫干重活,养了一个多月总算是好了大半,即使现在逢阴雨天腿发酸发麻,他们夫妻俩也觉得很走运了。
“时队长,是去河堤那儿看稻子才回来?”张教授笑着问候了一句。
一语的。
“不愧是教授,我这去啥地方都能给猜出来,比你们家老刘还神!”时队长一看是张教授,看人的眼光立马多了几分热情,这可是通晓华国几千年历史的化人,得尊敬!
两人聊了几句,时队长就跟张教授吐槽,“张老师,你说这娃聪不聪明是不是跟那啥遗传有关?我就寻思着我也不笨,咋家里娃儿背首诗都背得跌跌撞撞的?就你们家老刘教给我的那啥《望庐山瀑布》,撑死了家里就最大的红军记得前两句,我这一大把年纪也就跟着老刘学了十几分钟就会了,咋家里的娃都是榆木脑袋?”一说起背诗,时队长就跟秋霜打过的小白菜似的,蔫得没劲儿,愁眉苦脸的倒是看笑了张教授。
哎?张教授笑着笑着就觉得哪儿不对劲,一思索就找到了时队长话里最大的违和处,“时队长,我冒昧问一句,是不是每次背诗你都只让家里的大孩子背,小孙女就不让参加?”
“那绝对没有,我巴不得老时家出个天才,老家的小酒哪次都在场!”时队长不假思索的摆摆,这话说的实在,他盼了多少年老时家能出个聪明人哟,哪能把会掐死在萌芽上。顿了顿,时队长瞧出张教授脸上似惊讶似不解的神情,忙问道,“张教授有话直说,是不是咱家小酒给你添麻烦了?那也不该啊,恁老实一孩子也不像到处惹祸的啊······”
张教授也不藏着掖着,一五一十的把时酒一口气把四十个字的《春夜喜雨》背得最快的事给说了,然后夸时酒绝对是个聪明的娃儿,因为没有哪个笨蛋会看一眼就把忘了两个星期的诗给背熟。
时队长讷讷无言,内心疯狂呐喊,那也没有哪个聪明蛋会放着到的糖不要啊!!!
第5章
时队长那叫一个百思不得其解,旱烟也不抽了,辞了张教授后,一面慢悠悠的朝家里晃,一面仍在心底纠结突然变聪明蛋子的小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