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完:“……这不是挺直的么?”
“去去去,赶紧上去写作业。”景父催促。
容完跟被赶羊似的被赶回了房间。
恒高三班。
高中是没有周末的,教室风叶扇不停转,上物理课的老师拿着花名册,随机点人起来回答问题。
“景一帜?这同学是这学期新转过来的吧?起来回答一下。”
原允笔尖一顿。
见班上没人站起来,物理老师推了推眼镜儿刚有点儿纳闷儿,那边裘雅茹就多了句嘴,说:“老师,景一帜他请假了,家里有事,今天没来。”
她抢答得比班长廖宇还快,搞得廖宇半句“请假”含在嘴巴里还没吐出来。
“哦。”物理老师又在花名册上寻找下一位幸运的同学。
等裘雅茹一放下手,旁边的同学就打趣:“可以啊,裘雅茹,你对咱们班一根草的动态了若指掌啊,追着呢?上次他刚来就帮你带饭,我去我就没见别人有这待遇,而且我打听过了,先前找景一帜表白的女生都被他拒绝了,他现在还单身!”
廖宇扭回头来笑她:“对啊,干脆班长让你当得了。”
“去去去。”裘雅茹把前面两颗脑袋推回去,有点恼羞成怒,过了会儿,她回过头去小心翼翼瞥了原允一眼——
说实在话,她真怕是原允欺负景一帜,否则景一帜对人再好再中央空调,也干不出来给人打水那事儿吧?真不是活阎王威胁他吗?
见原允低头写题,漆黑眼睫蓦然抬了抬,莫名准确无误地盯向她,她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扭回脖子。
容完一整天没来上学,班上同学还都挺挂念他的,班群一个二个都在问怎么了,搞得容完在医院里,手机一直滴滴响,不是电话就是班群和私聊消息。
容完掏出手机一看,吓了一跳,未读信息99 ,景一帜怎么这么能混?!俨然校园大鳄!他当艺人的时候各种导演编剧台长的联系方式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qq好友多达九百多个!
还用蛋疼的非主流标语做了分类。
“奔跑起来是一道春天的闪电。”
“微笑起来你是最朴素的少年。”
……
容完两眼一黑,不知道谁是谁,先点开哪个分类。
景父见他捣鼓半天,严厉地瞪了他一眼,看起来张嘴就想骂他小兔崽子不守孝道,幸好景母还在旁边,一把把景父拦住,对容完道:“宝宝同学肯定有重要事儿,宝宝,你先出去接电话。”
“没事没事,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容完急忙把手机开了飞行模式,这才消停了。
第二天容完就回学校去了,三班的人看起来恨不得再给他开个欢迎会——当然,是他掏钱。
廖宇问:“听说你生病了?还好吗?”
容完一想到昨晚和系统一起把景一帜那九百多位qq好友分别做了一个统计,忙到深夜一点,就苦不堪言,应付道:“还好还好。”
他勾着头往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看了眼,原允居然没来?
这还真是头一回,从开学以来,原允每天都来得非常早。
他敷衍完凑上来嘘寒问暖的男女生们,到自己位置上一看,那里空空荡荡,只剩下原允的桌椅,他顿时傻眼:“我桌椅呢?”
裘雅茹指着第三排中间的位置,说:“老林让你坐那儿,把你桌椅一起移过去了。”
教室一共分为三个区域,中间第三排附近显然是全班三好学生聚集地,班长廖宇、各科课代表,班干部,还有班上除开原允的成绩前几名,都坐那儿。景一帜一转到这个班,老林原本就想把他安排到那个位置的,结果没想到这孩子莫名奇妙地非要坐后排那刺头旁边,简直急死个人!
裘雅茹和廖宇都劝道:“你就坐中间呗,教室这么大,坐后边你能看清楚黑板吗?而且班主任也是为了你好,你干嘛非要和那种人坐一块……”
“哪种人?我视力很好。”容完心头无名火,连和他们扯掰的心思都没有了,匆匆跑到老林办公室去。
老林正在泡茶,见他跑过来,也是非常头疼,问:“怎么了?”
“班主任,我不想换座位。”容完直截了当地说,“我想问问非要把我换到前面去的理由是什么。”
“这么跟你说吧,你不适合坐在最后面。”见办公室没其他老师,老林也把茶杯一搁,开门见山地说:“你进恒高之前,你爸爸特意叮嘱我们老师照顾你了,把你安排到优秀尖子生的旁边坐,不是想特意给你开小灶,而完全是为了你好!你读完今年就高三了,马上高考,你还有时间在后排搞着玩儿吗?你自己想想!”
容完反驳道:“全班第一不是我同桌吗,三班还有比他成绩更好的学生?我怎么不知道?”
老林顿时卡壳:“——不是,你干嘛非铁了心思要和原允坐呢?”
“我们哥俩好啊,玩得开。”容完瞎几把鬼扯。
“玩得开?”老林气笑了,“班上的同学告诉我,你坐在他身边,他从开学到现在就没理过你!他不理你,怎么帮你提高成绩?”
容完道:“他只是不爱说话,没有不理我,他平时坐完了题目都会给我看一眼解题思路,这么无私的同桌上哪里找?”
“……”老林无言反驳,气得差点晕过去,“那也不行!他爱打架!爱惹事!是刺头!是扶不起的烂泥!就和你不是一个路数!我就怕他把你带坏了!”
容完不知道听过多少人这么讲原允了,心里面憋了一口气,简直跟膈应了一块石头一样无法疏解。
他握了握拳头,冷静了一下,低声道:“林老师,不是每个人都能出生在优渥的原生家庭的,也不是每一个挣扎在厄运边缘的人都无可救药,有时候做不到伸出一只手,至少不要踩一脚。你说他是差生,是扶不起的烂泥,我不同意。他成绩那么好,上学期各科满分,每天雷打不动来学校学习,上课从不违纪,只不过揍了一次王子轩那虚伪货,全校师生就都觉得他是刺头,凭什么呢?你们都知道事情真相吗?为什么不可能是王子轩先犯了大错呢?”
老林气得脑子嗡嗡响:“……”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想到原允身上偶尔冒出来的那些伤口——或是被椅子砸的青块,或是耳朵上的淤血,他心里就难受。他能够理解老林和学校里一些老师避之唯恐不及,将原允当做瘟疫的心情,毕竟,家暴——学校是没办法调解的。
原允小时候跑过,又被抓了回去,家事,局子也是不管的,只以调解为主。那他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让拳头硬起来,硬到浑身都是刺一样的尖锐锋芒,谁都不敢凑近,一凑近就被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