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要来看邸报,衙役们撇撇嘴:“衙门整修,抄馆拆了……”
刘鉴一挑细眉:“这抄馆怎敢说拆就拆?那邸报现存何处?”
衙役大喘一口气:“管邸报的高老头在安定门外有所宅子,太尊让他暂时在家里办公。你想看邸报就出城去吧。出了城门,沿路往北,不远的路西就是,很好找。”
刘鉴在家里常对捧灯发火,出门在外,可一直都与人为善,和和气气的,他当然懒得和这些衙役置气,于是一合折扇,转身就走。捧灯倒很雀跃:“爷,咱这不还得去安定门外吗?”
那时候安定门外还是一片荒地,稀稀落落分布着几户住家和工棚。刘鉴来到城门口,又向守门的兵丁打听了一下,才径直找到那暂时的邸报抄馆。
这所宅子不大,宅前宅后都是菜地,还挖着蓄水的深沟。一人高的篱笆墙,门口也站两个衙役,不过只把着棍子,没有佩刀。刘鉴让捧灯递上名帖,俩衙役却没一个识字的,只是梗着脖子问他是谁。
“我家老爷是詹事府左司直郎刘大人。”捧灯也同样梗着脖子回答。
看起来两个衙役根本就没听说过詹事府,更不知道左司直郎有多大,只是听着个“郎”字,那肯定是有品级的了,和他们这种没品的不可同日而语,急忙堆下笑来,作揖说:“大人是来看邸报的吧,只管进去。要我说,您老出门还是穿上官服,方便很多。”
刘鉴点头笑笑,领着捧灯进了院子。院中共有三间瓦房,呈品字状排列,刘鉴走到正房门口,抬手拍了拍门。过不多时,一个胡子斑白的老书吏探出头来,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问道:“您找哪一位?”
刘鉴一摇扇子:“我是詹事府左司直郎,今儿个特地来看看邸报。”书吏“哦”了一声,笑了起来:“大家都忙,都忙,难为大人您还惦记着来看邸报,小的我这功夫没有白费。”打开半扇门,示意他们进来。
刘鉴进入屋中,放眼观瞧,只见内部陈设颇为简陋,只有几件素木桌椅和旧竹书架,上边卷帙笔墨摆放得凌乱不堪,靠墙还有张综绷的木床,想来老书吏工作和起居都在同一间屋里。厅堂正中是张书桌,桌边摆着一尊半尺高的镇宅玉貔貅,算是这屋里唯一华彩的装饰。
老书吏收了刘鉴一张名帖,入柜存档,然后从书架上毕恭毕敬地把最新的邸报抄件捧下来,平平展开,摆在桌上,用捧灯带来的茶壶沏了壶大叶儿茶,放在旁边,这才有请刘鉴落座。
刘鉴撩袍坐下,开始一页一页翻看邸报。旁边捧灯站着无聊,见主人看的入神,便悄悄凑到那书吏身边搭讪。这老书吏本是个酸腐文人,只因乡试不中才来干这小小刀笔吏的营生,总觉得怀才不遇,这回碰到捧灯这同样好拽文的棒槌,不由得大生知己之感。
“敢问尊翁高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