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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2 / 2)

然而无论如何,他们的婚姻于落笔的刹那,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仓促地开始了。

贺作舟将结婚证书塞给好不容易爬起来的文职人员,让他盖章,手腕上那串佛珠磕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贺作舟没在意,只说了句方伊池听不明白的话:“它比你还急。”

继而接过盖好章的结婚证书,用原先包着方伊池证件的牛皮纸仔细裹好,塞进了贴身的口袋。

至于方伊静的证件,贺作舟胡乱叠了两下,塞进了裤子口袋。

“走,回家。”贺作舟办完事,走得干脆利落,完全不给方伊池反应的时间,自顾自走到了市政府门前的台阶上,走了两步,又突然回身,在方伊池震惊的目光里,单手撩起长衫坦坦荡荡单膝跪了下去。

那一刻,风雪似乎静止,长衫在风中高高扬起,像苍鹰的羽翼,露出藏在底下的修长的腿,而那腿在他的面前毫不犹豫地弯曲,单膝跪得潇洒又利落。

贺作舟无视身边匆匆经过的行人,先将方伊池拽到身前。台阶完美地弥补了身高差,他们一个站着,一个跪着,焦灼的目光黏在一起,又匆匆分开。

贺作舟看似平静地替小凤凰系好坎肩顶端的盘扣,说出口的话却是:“聘礼想要什么?”

方伊池鼻子一酸,伸手想把贺作舟扶起来。

天边透出一丝嫣红的晚霞,枝头的雪随风无声地落下。他拼命摇头,哽咽道:“六爷……”

贺作舟眉头一皱,不悦地“啧”了一声:“该改口了。”

方伊池踌躇又窘迫地揪着衣摆,深吸了好几口气,眼尾比晩霞烧得还要热烈。

许久,他才稳住心神,强迫自己直视贺作舟的眼睛:“先……先生。”

“哎,这就对了。”贺作舟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掐了一把,起身走下台阶,再次向小凤凰伸出手,“贺太太,走吧,咱们回家。”

方伊池闷闷地应了声,像归巢的倦鸟,扇着翅膀扑腾到贺六爷的怀里去了。

这一刻,无关报恩,方伊池是真的想和贺六爷过ー辈子。

至于聘礼……

小凤凰从来就没想过六爷还要给自己聘礼。

他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缺。

贺作舟却懊恼地“啧”了一声,将戴在手腕上的佛珠强行撸到他的手腕上:“戴着吧。”

“我娘留给我的。”贺六爷指着两颗明显有破损痕迹的珠子,“挡过刀,救过我的命,以后它替我跟着你,懂了吗?”

方伊池一听佛珠替贺作舟挡过刀,立刻要摘:“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贺作舟把他往车厢里塞,“你要是真看重它,日后天天戴,不许摘。”

方伊池趴在车后座,扭了几下才爬起来,再想说话,六爷已经握住了方向盘准备开车了。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贺作舟就等着小凤凰发话呢。

这婚也结了,佛珠也给了,方伊池该感动得要做贺太太了吧?

“六爷……”方伊池果然小心翼翼地开了口,眼底闪着点点泪光。

贺作舟轻咳一声,假装不甚在意地摇下了车窗:“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吧。”

继而又道:“实在着急,现在说也成。”

倾诉感情可不得着急?

贺六爷美滋滋地扯着嘴角,竖起耳朵,还没乐呢,笑容就因为方伊池的话彻底僵住。

小凤凰犹犹豫豫半天,竟然问:“您……您别的情儿知道您领结婚证的事吗?”

天边的残阳被黑夜吞噬,贺作舟冷着脸坐了几分钟,实在想不通方伊池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讲道理,他贺作舟虽然与“好人”相差十万八千里,可在感情这档子事上,还真就只有一个方伊池。

退一万步讲,就算贺六爷真想赶时髦做什么“花花公子”,那也要有机会。

且不说贺家的家风如何,贺老爷子虽不管“外姓亲戚”,可对亲生的孩子的管教不可谓不严厉。无论男女,犯错都要上家法。

不论现在的贺作舟与之关系如何,过去那段时日,也的确是在父亲的教导下长大的。

至于上战场以后,保命都来不及呢,哪来的心思谈情说爱?

小凤凰这话实在气人,贺作舟再喜欢他,也恼了。

贺作舟恼起来,并不在外头闹,而是开车带着心里七上八下的方伊池直接回了贺家,进门儿也不说话,绷着脸大踏步地往北厢房走。

方伊池忐忑地跟着,几次想要询问,都被贺作舟的脸色吓回去了。

他也挺委屈:本来就被六爷搁外头的“良民”皮骗过,当初俩人睡上,屋里也的的确确有那什么的时候才能用到的精油。

乱码七糟的事儿搁在一起,任谁都会往情儿的身上想。

再说,他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谁还没有个过去了?

如果六爷有相好的,他……他心里忽然就不舒服了,跑了两步脚步慢下来,揪着衣领颤颤巍巍地唤了声“六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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