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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1 / 2)

全福人端起另一小童以红案呈上来的两只酒杯,递给月陇西和卿如是,笑说道,“请新郎新娘互饮合卺酒,是为‘合二为一’!”

两人拿起酒杯,交颈绕臂而饮。月陇西喝得很慢,细闻她今日涂抹的香粉,又稍侧眸去瞧她的侧颊。

饮完交杯酒,全福人立即转身捧起一把花生、桂圆、枣子等,朝着他们头顶散去,落到床帐内。

那一颗颗地砸在脑袋上,卿如是的脖子缩了又缩,心底郁卒。她天生反应灵敏,下意识就想躲避这些零零散散的“攻击”,此时控制不住又有什么办法。

全福人最后一捧撒下来,笑道,“祝新郎新娘‘早生贵子’!”

撒完福,各路亲戚总算有机会逮着月陇西出去拼酒。本想再跟卿如是多坐会,此时只得依依不舍地跟着众人出门去应酬。他起身时快速地在卿如是耳畔叮嘱了句,“若是饿了就先吃,不必等我。”

卿如是抬眸刚想回什么,他的人已经被几位姑婶叔伯拉出去了。

待房中客人散尽,只留下卿府带来的一名嬷嬷、一名大丫鬟,还有皎皎,卿如是才长松了口气。

“我刚刚表现得还可以罢?”卿如是急切地问。

皎皎摇头笑,“姑娘,你躲秤杆那一下真是把脸给丢尽了。”

“不能叫姑娘了。”嬷嬷敲她的头,“以后要唤夫人。”

卿如是神情恍惚,“……我就这么嫁人了?”好神奇,几月前还活在水深火热的前世,如今却甘愿嫁给了月氏的人。

嬷嬷笑着吩咐丫鬟去打热水来给卿如是洗脸,自己走到卿如是身边帮她取下凤冠,“是啊,以后就和世子爷一条心了。”

卿如是坐在梳妆台前打量着周围的布置。她发现这房间里的布置就和在国学府时她跟月陇西描述的一模一样。她说梳妆台要放在窗边,临着光,窗台再养一盆颜色素雅的花;她说床前要摆一方案几,随时可以放到床上去看书写字;她说中厅要摆放三足香炉,镂空的花纹不能太花哨……她说了很多,他全都照做。

原本西阁是不可能有梳妆台、妆奁这些东西的,月陇西按照她的想法安置得十分妥当,他这房间便也有些女人的活气了。卿如是觉得这种掺和到他生活里来的感觉似乎不错。

须臾,丫鬟端着水盆进来,伺候卿如是净脸。那粉是卿如是亲眼看着抹的,深知有多厚,一盆水肯定洗不干净,她命人多打了几盆,不停换水,才终于洗净。

皎皎帮她梳头,院子里的丫鬟嬷嬷依次进来拜见她。本来拜见后打赏完,便也没她们什么事了,卿如是却忽然叫她们等下。

她想起月陇西在信中提到的那位故人,他后来解释说那是府里新来的丫鬟。

卿如是打量着她们,姿色皆是上乘,且各有千秋。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想问,“你们谁是这里新来的?”

丫鬟们面面相觑,有些疑惑,一位领头的丫鬟向前走了一步,施礼道,“回夫人的话,奴婢们都是才从郡主院子里新调过来的。”

卿如是一愣,本想继续追问,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无趣,便挥手让她们下去了。

外间筵席上,烛火斑驳,映衬得每个人脸上俱是五光十色。觥筹交错间,有的人趁着酒兴上演一出大悲大喜,有人琢磨着如何灌倒月陇西图个乐子,也有人调侃月将军最终还是找了个文臣之女作儿媳,还有的人借机攀附郡主,巴结奉承……众人嬉笑哄闹,纷纷讨趣。

月陇西正跟着小童的引导,挨个向月氏族亲们敬酒。

敬到月世德的时候,他的笑意明显生冷了许多,慢悠悠地抬手示意身后捧着红案的仆婢和一旁侍酒的小厮,小厮拿起酒壶将酒杯倒满,递到他手里,紧接着,又给月世德倒了一杯。

“长老年事已高,又刚出狱,身体受不住。不如就以茶代酒罢。”月陇西命人给他换成茶水。

月世德虚着眼睛看他。眼前这个人将他困死在牢里耗了这么些天,临着他住的那间牢房对面便是用刑的地方,刑部尚书手段狠辣,牢里所用刑法皆出自《酷刑宝典》,他就被绑在十字桩上,正对着被用刑的犯人,整日里看他们受非人的虐。待,那酷刑虽没用到自己身上,但精神上给他折磨得不轻。

后来得知在他入狱这段时间,月陇西把国学府所有的权力全数交给了卿铮,连着他从月氏带来的人一并被缴了权,统统插不上话,原本被他精挑细选来要入国学府的月氏子弟全被踢出了国学府,美名其曰是选拔竞争合该公平公正。

这话说得好听,他把萧殷和乔景遇介绍给自己让开后门的时候怎么不想公平公正了!?

若不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月陇西怕是打算让崇文党只手遮天。他不想想自己到底姓什么!

月世德接过茶水,紧握在掌中,咬牙低叱时不慎洒了出来,“她的身份你还是不清楚吗?!陛下不追究是卖你和郡主的面子,月氏若知道了定会追究到底!她若真的问心无愧,敢不敢让我当众说出来?!族亲在此自会分辨!我是怕你被妖女蛊惑!我是为你好!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怀疑的是什么!?我有九成的把握……”

“长老。”月陇西打断他的话。周围的人都顾着吃酒,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样,但这桌的族人都把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

稍一顿,月陇西垂眸摩挲着酒杯,微勾起唇角,“长老的衣裳被茶水打湿了,我差人送您回房间换一身。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咱们私下说。”

月世德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会,“我且等着你!”

月陇西示意旁边待命的小厮将月世德搀扶回房,小厮领命,伸手扶住人往客房的方向走。

他一走,族亲们就先按捺下了好奇的心思,打算筵席散尽之后亲自去询问月长老。月陇西心底自然清楚他们都打着什么算盘,面上仍是风轻云淡地逐一跟他们敬酒,喝了两杯后,又浮起笑意,仿佛方才不曾与长辈发生过什么龃龉。

听月世德讲些废话,再拿月世德前些年背着族里杀人揽财作威胁堵住他的口,这两件事和顾好婚宴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月陇西打算等敬完酒再去客房找他。

谁知他方敬完这一桌族亲,远远就瞥见一名面生的小厮朝着月珩疾步走去。跟着上禀了什么,月珩便立即点头要随小厮而去。

月陇西眸中衍出几分阴鸷,侧身朝斟隐低语了几句,便放下酒杯径直朝月珩走去,假意阻拦他的匆忙,故作疑惑地问,“父亲要上哪儿去?”

“你敬你的酒,长老寻我过去有事。”月珩微蹙眉。

月陇西低笑作恍然模样,“父亲不必担心,长老不过是方才喝多了酒身体不适,又不慎打翻了茶盏,此时正在客房里换衣裳。刚巧孩儿跟他说好了要去探望一二,就交给孩儿去罢。孩儿刚看到母亲在找您呢。”

得知郡主找他,月珩根本无暇再去管不过是打翻了茶杯的长老,把事情交给月陇西后便转头去寻郡主了。

那面生的小厮见形势有变,僵硬着腿不知如何是好。月陇西恻然低笑了声,抬眸盯着他,淡声道,“愣着做什么?长老不是有事要交代吗?带路啊。”

小厮喉结一动,腿几不可见地抖了下,踯躅地转过身,走出两步便要跑,被月陇西一把揪住衣领,咬牙吐出两个字,“带路。”

小厮不敢再违抗,只好带着他往月世德所在的客房走去,额间的汗却狂然而下。

不消多时两人到了客房外,月陇西将小厮甩到一边,斟隐早悄无声息地跟了过来。月陇西拿走他手上的匕首和长鞭,一脚踹开门,看见仍在安稳吃茶的月世德那刻顿时火起,扫了眼屋里的下人,反手一鞭甩出去,笞在月世德手边,那长鞭如吐信的猛蛇,瞬间带翻了茶具,“都滚出去!”

下人骇然,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月世德抖着手放下茶杯,“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关门!”月陇西踏过门槛,左手反握起刀,右手将长鞭盘绕三圈,果断朝月世德走过去,头也不回地对身后人道,“斟隐,守在门口!谁敢闯进来格杀勿论!”

月世德并起双指叱他,“你……你你反了你要!!”

“我看是你反了!!”月陇西咬牙切齿,一脚踩在桌上将他定死在圈椅间,俯身将匕首抵在他的喉口,盛满怒火的眸中倒映出的人脸几乎狰狞扭曲,“你睁大眼睛看清楚爷是谁?!月世德……你认得出秦卿,却认不出我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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