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浅浅压根就没仔细听赵元衡在说些什么,这段时间男人一直都特别忙,每天都要忙到深夜,虽然每晚都是回来陪蓝浅浅一道歇觉,但一般他回来的时候蓝浅浅早就睡着了,等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床榻也已经空了一半,所以细细算来,蓝浅浅还真有好几日没见到她的阿执了,这会儿异常兴奋。
脑袋往男人怀里使劲儿地钻,蓝浅浅已经完全不记得要给崽崽们求情不罚抄书的事了,胡乱地点点头,黏黏糊糊地蹭赵元衡的胸膛。
赵元衡衣襟已经被蹭乱了,摁住女人乱动的脑袋,抽空低头看着四只崽崽,努力摆出严父的姿态,“夫子罚你们是因为你们错了,不可狡辩,知错能改才是善莫大焉……”
他看看站在一边唯一没有吱声大儿子,摸摸他的小脑袋,“淳儿以后在宫学里多多提醒弟弟妹妹们,别让他们在夫子授课之时打瞌睡瞎胡闹。”
蓝小鱼小大人模样重重点头。
剩下三个扁扁嘴,眼巴巴看着已经完全“叛变”在亲爹怀里的亲娘,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赵元衡挥挥手,让宫人将几个蔫头耷脑的孩子都带了下去,殿里很快就只剩下他和蓝浅浅两个人了,他几次张嘴想说些什么,看着怀中笑眯眯蹭他胸口的人儿,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赵元衡一向不信鬼神玄幻之说,其实他本可以完全不把无崖子的话当回事直接封了蓝浅浅为后,但若无崖子的话十分里有一分是真的,若真的害了浅浅的性命……他又该如何?
人一旦有了顾忌有了弱点,便会变得小心翼翼,他不敢拿爱人的性命去做赌注,也赌不起……可是他现在也清清楚楚知道,浅浅是多么骄傲的姑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赵元衡觉得自己亏欠她良多,完全不知该怎么对她开口……
“浅浅……我已经安排好了你的身份,让章华大长公主和永乐侯收你做义女,封以承和县主封号,如今也无人敢置喙,你看如何?”
赵元衡先试探着开口。
蓝浅浅已经整个人都扒在赵元衡身上了,双腿盘在男人腰间,完全不在意什么义女不义女县主不县主,吧嗒一下在赵元衡脸上印了一个湿哒哒的吻,“……你决定便成,哎呀呀……别躲呀……”
说着就捧住赵元衡的脑袋在他的唇上一下一下接连不断地啄。
赵元衡有心事,托着蓝浅浅的臀部,抱着她坐到软榻上,两人面对面,近得呼吸相触,赵元衡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等你与齐家的结义的事妥当了,我便……”赵元衡心一横,一口气就把话说了出来,“我便封你为皇贵妃,等同副后,封号为‘元’,浅浅……”
蓝浅浅听着听着便觉得有些别扭起来,她渐渐安静下来,幽深到有些发蓝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直视赵元衡满是愧疚的眸子,开口问道,“只有皇后才算是你的妻,是吗?”
赵元衡微微一僵,而后点头。
蓝浅浅眸色中的深蓝越发明显了,“所以,你还是要娶别的妻,让我继续做什劳子妃嫔……”
“当然不是!”
赵元衡双手捧住蓝浅浅的脸急急解释,“我已散了后宫,承诺过你此生只你一人便永不反悔!只是,现如今出了点小岔子,可能没法让你为后……”
蓝浅浅眸中的深蓝渐渐退去,又恢复了幽深的黑,歪头好奇问道:“出了什么岔子?”
赵元衡便将事情来龙去脉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遍,“浅浅应是也知我为储君之时便娶过三任太子妃,但都很快便去世了。”
蓝浅浅点头,这事太后与她提过,但在蓝浅浅看来也并无多大问题。
赵元衡:“如今世人皆道我克妻,那时我父皇找了个道人替我算过褂,说是我命数奇特,命格孤煞,注定克妻,我原也不曾过多在意,可如今……事关你的性命安危,我无法……”
“呃……就为此事?”
蓝浅浅整个人都骤然松懈下来,无所谓地拍拍男人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命够硬,绝对扛克,没事儿!”
赵元衡却依旧是面色凝重地摇摇头,“鬼神玄学,有不信者亦有信者,但说到底谁都无法验证是真是假,我原是不在乎的,可现在……浅浅,我不敢拿你冒险!”
蓝浅浅那叫一个感动啊,内息激荡,一把搂住赵元衡的脖颈,喜滋滋道:“放心吧,我无碍的,你不会克不死我的!”
虽然她也无法验证这样的事究竟是真是假,但千百年来,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个神魔妖灵是被凡人给克死的……要是被阿执所谓的孤煞命格给克死了,就算她自己不要面子,她那个为四海苍生殉身天道的海神爹爹也是要面子的!
蓝浅浅安慰,“放心吧,真没事,你放心大胆地来便是!”
赵元衡满面愁容,“可万一是真的呢?浅浅我赌不起!”
“真没事的!应该不会有事的,你别瞎担心……”
“没有应该,万一真有事,你让我怎么办?”
“没事的!”
“不,朕绝不拿你冒险!”
……
蓝浅浅没辙,无奈地搔搔头看着钻了牛角尖的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她从来就是不认死理的,大咧咧粗心眼,既然阿执从此以后一生只她一个伴侣,那便是达到了深海伴侣双方的互相忠诚要求,在深海只要双方愿意便可缔结盟誓,终身不离。她在乎的是深海之中须遵守的互忠约定,这凡间贵妃不贵妃皇后不皇后的她还真没必要计较了,左右阿执都是她的!
蓝浅浅忽然灵光一闪,从赵元衡身上跳下来,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边道:“好吧,你随我来,咱们去做一件事,待成了,贵妃不贵妃的倒也无所谓了……”
蓝浅浅拉着赵元衡的手风风火火地就往御花园取来,带着赵元衡在御花园绕圈圈,东看看西瞅瞅,身后还浩浩荡荡地跟着一群宫人随他一起漫无目的地满花园乱走。
赵元衡好奇,“浅浅你在找什么?”
蓝浅浅没来得及回答,忽然冲到湖边的一堆碎石旁,蹲下来,拨开杂草兴奋道:“哈,找到了!”
赵元衡从后面上前来,低头一看,是一块光滑平整足有他半个书案大小的石头。
蓝浅浅朝身后的宫人们招招手,示意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快快,来几个人,把这块石头抬回去。”
赵元衡有些发懵,实在猜不出这女人唱的是哪一出,任由蓝浅浅牵着手再次风风火火地带着一块石头回去了。
回到朝阳宫,蓝浅浅让人把那石头清洗打理干净,端正地摆放上了书案,她自己则是拿出鱼骨刀,弯下腰来在上头刻起了字来。
赵元衡实在猜不到她到底要干什么,干脆不说话,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就见蓝浅浅严肃而认真埋头苦雕,没半柱香工夫就歪歪扭扭地刻出了三个字来,赵元衡皱眉仔细辨认,勉强看出她刻的是他的名字。
“浅浅……你这是?”
蓝浅浅直起身,呼一口吹掉了刻下来的石粉末,觉得相当满意,而后将手中的鱼骨刀递给赵元衡,“该轮到你了,阿执你可我的名字便可。”
赵元衡被强塞了鱼骨刀,懵懵懂懂地被推到了石块跟前,也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在蓝浅浅的再三催促下赶鸭子上架埋头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