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懂个屁!你看她那张脸,还有她的眼睛,看着就怪吓人的。”沈军文不对题地说。
“嗯,倒是。”向来沉默寡言的老头附和道。
“她那豆腐饭到底是个啥玩意啊?我都没见有人买过她的饭。”珍珍问。
“就拿白豆腐和饭,拌在一块,以前旧社会吃的人多。”茶婆解释道。
“那么茶婆,你吃过没有?”珍珍伸长脖子问。
“我没吃过。豆腐饭在这里叫白事饭,是办丧的时候请人吃的饭,不吉利的。”茶婆皱起眉头说。
“对对对,我也听人说过,这边跟我们北方不一样,我们北方人吃豆腐拌饭啊啥的很正常,但这边的人,吃豆腐羹饭就是吃死人饭,是人死了以后吃的。”沈军起劲地说。
沈军或多或少了解一些,豆腐饭是流传江浙沪地带的一种民间习俗,是办丧事时宴请死者亲朋好友吃的饭,最早真是吃豆腐羹饭,菜肴也以豆腐为主,现如今只是空有个名称,与一般酒桌上的饭菜无异。
“那她干嘛卖这种饭啊?她那个年纪的人,肯定懂啊。”珍珍说。
“你问我,我哪知道!”沈军说。
“关键是,她每天那么晚来,到底有没有生意啊?我一直奇怪这一点!”沈婷说。
众人顿时陷入沉默,过了片刻,大狗忽然问:“要不要……我们明天也晚一点收摊?看看她怎么做生意的?”
“对对对!反正我们也没啥事做,干脆跟她一块收摊,万一这地方就是奇葩,偏偏后半夜生意更好呢,你们说是不是?”沈婷迎合道。
大狗的提议,立即得到其他人的响应,众人意见达成一致。
次日,他们故意来晚了些,在家休息够,为的便是跟豆嫂一块熬夜。
豆嫂又是在老时间段,凌晨一点刚过,慢悠悠地从大街上走来,再去服饰店门前摆摊。
沈军等人万众期待般地看着豆嫂,双方都没有说话。
豆嫂终于感觉不对,问:“你们不收摊?”
“对,豆嫂,今天我们跟你一块收摊。”珍珍直接说。
“啊?”
“我们回家也没事做啊,在这陪陪你多好!”珍珍笑了。
豆嫂鼻中哼了一声,也不知是高兴还是生气。
“你一般忙到几点?”老头问。
“我不说了很多次么,天亮前我就走!”豆嫂有些不耐烦。
老头走到豆嫂摊子前,自说自话地掀开那只小铁桶,发现里面盛满了乳白色的豆腐饭,在路灯的照射下,仿佛一块块冰晶似的。
“这就是豆腐泡饭吧?”老头指指问。
“嗯。”豆嫂点点头,她的目光散漫,感觉永远没有焦点。
茶婆也来到老头身旁,瞧了一眼豆腐饭,轻声说:“对,豆腐饭,跟我们以前老家做的差不多。”
“这边有人吃这饭吗?”沈军忍不住大声问了句,他刚卖出八份打包的炒面,因此心情不错。
豆嫂冷冰冰地回答:“有!”
不一会,他们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好像摇铃铛的声音,大街的西面,出现一个蹬三轮车的人,正往这边来。
等那人接近,他们发现原来是个骨瘦如柴的老头,穿一件深蓝色的破旧衣服,缓缓地将三轮车蹬到豆嫂摊子前。三轮车车头绑了个铃铛,车厢上堆满了垃圾般的杂物,而在杂物堆上,还坐着另一个男人。
蹬三轮车的老头先下车,然后对坐在车厢上的男人说:“下来,吃个饭!”
男人乖乖下车,一声不吭,两手环抱,一身土里土气的衣服,模样像个犯人。
两人坐定在小桌子旁,豆嫂给他们一人盛碗豆腐饭,两人便吃了起来,那男人吃相难堪,简直是狼吞虎咽。
豆嫂随意问了句:“今晚这车才一个?”
蹬三轮车的老头放下碗筷说:“对。”
“还有几车?”
“没了,就一车。”
简短的对话过后,豆嫂和那两人都不再说话,豆嫂继续发呆,那两人则吃着豆腐饭。沈军等人均感觉诧异,不明白这两人究竟是做什么的,但他们也不敢多问,因为他们觉得当前的气氛有些诡异。
两人匆匆吃完了豆腐饭,立刻再回三轮车上,没给钱,直接蹬三轮车走了,三轮车车头的铃铛,又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
“豆嫂,他们是谁啊?”等两人走远,沈婷急不可耐地问。
“一个叫老丁,另一个不知道。”豆嫂收拾起碗筷。
“哪个是老丁?蹬三轮车的吗?”
“嗯。”
“他是干嘛的呀?”
豆嫂迟疑了一下,再回答:“收破烂的。”
“那坐在车后面的人呢?也是收破烂的吗?还是那人就是破烂?”沈婷刚问出口,即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可笑,还有些不尊重人。
豆嫂似乎不以为意,直接回答:“不知道。”
“但是……他们……没给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