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妈的疼啊!胳膊上的伤痕被皮肤盖住看不出来,但终究是真真切切落到她身上的,毛不思一睁眼,瞧见马明义,眼泪差点绷出来。
终于不是她一个人面对那个怪物了,虽然在某些方面马明义挺没用的,可到底他不会随便丢了她呐。
旧工厂顿时阴风狂做,汪声荃带着巨大的藤蔓瞬间封住了工厂的大门。之前在漆黑中毛不思看不清楚,当她真正的看向她时,才被眼前的画面彻底惊呆,那些抽打在她身上的,哪里是藤蔓。
花白的肠子带着血丝连接成网,上边挂着男女老少的尸体,皮肉已经萎缩,变成一个个的小节点,就像蜘蛛网上死去被吞噬的蚊虫。
难怪会有那么浓重的腥臭味,令人作呕,“你简直是个疯子。”
“我还不是被那群贱人逼成这个样子的。”凭什么她不明不白的死去,他们却还能在下辈子遇见,她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想要杀了他们,毁了他们想要的、喜欢的、珍惜的一切。还有哪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婆子道士,有什么资格对她的作为指手画脚,他们不过是群外人,又算个什么东西!?手指摩挲着离她最近的头骨,汪声荃转身,那是她死亡时的模样,耷拉着舌头,兴奋的语调上扬,“我这就接你们来我的世界。”
☆、地狱而来
白花花的肠子像是有了生命,快如白光,向着毛不思等人冲来。毛不思手腕猛地一收,降魔杖便一颤,飞来的白光瞬间换了方位,落在空旷的地面上,砸下深深的鞭痕。
陷入疯狂中的汪声荃已经没了平日的模样,眼里写满了对杀戮的渴望,她跟他们之前见到的所有都不同。
这个世界待我不公,我便憎恨整个世界。汪声荃的心在百年的时光中,早已磨练的固若金汤,没有柔软丝毫的容身之地。
旧工厂被层层围绕,看不清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符咒和火光不停的飞入空中,烤焦的味道和雨后泥土的气息混合着往鼻孔里钻。
抽打声不停的落下,初一身上阴气弱,本就不容易被发现,这会儿索性隐去身型找了个角落缩成小小一团,马明义则是被凤凰和毛不思护在中间,降魔杖的蓝光,凤凰炙热的火焰画出半圆,相接抵挡着汪声荃疯狂的进攻。
偶尔被抽开巨大的口子,又被人迅速填满。
正所谓高人斗法,小鬼遭殃,姜水因着自个阴气太重,无法躲进毛不思画起的结界里,外面又是汪声荃从四面八方打下的鞭子,只得在旧工厂内不停的狼狈闪躲。姜水不知道自己做人和做鬼有什么不同,无论是哪个自己,都是极其胆小懦弱的。她活着的时候走错了路,信错了人,死后,只想再去看几眼年迈的父母,然后步入下一个轮回。
背后又被抽了一鞭子,姜水应声打了个滚,身上的疼和心底委屈不停的交织,她忍不住有些怨恨,明明自己的愿望那么简单,可为什么老是实现不了。
阴气徒增,毛不思敏感的捕捉到突如其来的变化,迅速扭头望向姜水的方向,嗔痴怨憎四者最容易乱人心。
“不能把姜水放外边。”毛不思心里有些焦急,“她太容易汲取到汪声荃负面的能量。”
“那也没办法。”凤凰画了条巨大的火条,缠绕着白光扑向汪声荃,中途再次被截断落在地面,“阴阳本不相容,她根本就进不来。”
“我可以先把她收了。”毛不思飞快拽下脖子上的玉葫芦,捏在手里,“你先帮我看着马明义。”
言罢毫不迟疑,身子一弯,整个人就钻出保护圈。
“呵,修道之人果然愚蠢不堪。”汪声荃操纵着的鞭条突然发生变化,几条凌厉的鞭身迅速绵软下来,化为有形无质的影子,沿着地面蜿蜒着向毛不思的方向爬去。剩下的,则是更疯狂的进攻,不停的打散凤凰的火焰,另他无法分心顾及毛不思。
抽下的白色被降魔杖横向截断,毛不思没有多余的时间跟姜水解释,她手心里握着玉葫芦,“快进来!”
“我还没有见爸妈最后一面。”这个葫芦姜水认得,北杏就永远的沉睡在了里面,“如果进去了,我还能出来么?”
可以。这两个字毛不思没有说出口,她看着姜水的眼睛,不知道该不该骗她。
姜水进了葫芦,再出来的时候,就是开始买入下一个轮回的开始。玉葫芦会洗涤掉它们身上的七情六欲,也会洗净她对这个世界和亲人的留恋,干净的如同没有情感的婴儿。
就在毛不思犹豫的瞬间,刚刚消失的几条鞭身骇然从她脚下拔地而出,化为一条残暴凶猛的毒蛇,迅捷无比地向毛不思冲来。
就在白色落在毛不思身上的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珠串冲破空气,一同砸在了毛不思身上,灭魂还带着马明义的体温和地上的尘土,经文感应到巨大的恶意,迅速串联成网,反扑向拔地而起的鞭条。
花白的肠子被包裹成团,在经文构建的网中扭曲挣扎,汪声荃吃痛,整个面容都变得扭曲。
“去死吧!”汪声荃气急,大批白色聚集,横向抽向马明义和凤凰,她这次下了狠手,几乎用了毕生的力气打去,光团被横空抽散,只听两声闷哼,人就被甩出去老远,重重的砸落向地面。
“马明义!”毛不思顿知不妙,正要迈步上前去给他一个缓冲,只听空气中传来一声尖利的嘶啸,方才被包裹住的白团已经烧的漆黑,猛的挣开经文,突的凌空弯折,狠狠的抽在毛不思后颈上。
眼前顿时陷入黑暗,毛不思感到身子不由自主的前倾,嗓子涌出一股铁锈的味道。
“我现在就送你去见祖宗。”被烤焦的鞭身没有停下速度,汪声荃没了和他们玩耍的性质,瞄准毛不思的心口,毫不迟疑的刺下去,力道之大,像是非要把她贯穿不可。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来临,身体一轻,毛不思只觉手中的降魔杖被一股力量夺了去,眼前顿时越过条青色的身影,再眨眼间,一双素白的手便托着马明义的后背,把陷入昏迷的他轻轻放在毛不思的眼前。
毛不思没有看到那人的模样,只觉头顶密密织就的白色被划开缝隙,露出昏暗的天空。
她的眼前还有些模糊,却本能的向着身影出现的地方望去。
“你是谁?”汪声荃看着突然出现的青色人影,眼底写满了防备。
眼前人人背对着她,仿佛是突然间出现的,没有任何的征兆,甚至没让她感觉到丁点的存在。
降魔杖敲击着掌心,一声又一声,鞋底踩着污秽不堪的地面,竟是一点声响都未发出。
“你又是何人。”青色的身影这才转身,只见汪声荃原本眯着的双眼,在见到那人容貌的同时,骤然圆睁,四目相对,那人才佯装惊讶的掩唇,眼底却是一片了然,“瞧我着眼神差的,你都死了几百年了,自然算不的人。”
同样的声音,相同的容貌,不同的,只有身上那股子不可一世的张扬。
“我认得你!”初一躲了老半天,越看越觉得那人的背影熟悉,脑海中画面不停闪过,最后定格,她刷的从暗处现身,“你是奶奶庙的那个泥像!”
只是这张脸……
奶奶庙里的泥像面容模糊,让她看不真切,如今真的出现在她的眼前,更是不敢相信,初一瞧着那人眉尾上扬,又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毛不思,这根本不是像,而是一模一样。
“你是毛家人。”汪声荃收了所有的白条子,把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青色衣裳的人身上。
只见她一袭烟青色的长袍,腰身被白锦腰带束着,乌黑的秀发一半盘在头顶,配了只褐色的木头发簪,剩下的则披在后背,将将垂到腰间,降魔杖在她手中变的细长,底端轻点着地面。
“我方才听见有人唤我祖宗,便出来瞧瞧。”小仙姑执起降魔杖,一端对着自己,一端指着汪声荃,眼里写着鄙夷,“未想一出来,就瞧见你这副鬼样子,着实有些污眼。”
“牙尖嘴利。”汪声荃一挥手,铺天的鞭子再度抽下。
小仙姑也不着急,降魔杖甩出一层幽蓝的光,把伤重的几人罩在其中,这才将手中细长的降魔杖向天空抛去,口中念念有词,降魔杖顿时变成细碎的蓝色光片,暗器般向着四周划去,一时间,满天幽光蓝影,绚烂之极。
每一下打在汪声荃的鞭子上,都能把其切成薄片,疼痛声此起彼伏,网上挂着的人们表情逐渐痛苦。最后又变化融合成数十枚匕首,狠狠的扎向汪声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