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女子,言行粗鲁不说,还欺负小孩。”如晤躲在男人身后,冲着小姑娘做了个鬼脸。
双方就这么僵持不下,最后还是男人让步,“好,我许你个妖怪。”
“这还差不多。欠债还钱,欠鬼还妖,这才公平。”小姑娘收了手中的降魔杖。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跟着我也不是办法。”男人比她高出许多,垂眼笑道,“不如姑娘留个地方,届时我差人把东西给你送去。”
“看着我的脸。”小姑娘用手指点着自己的鼻尖,就见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困惑,“你是不是当我傻?”
“姑娘这是不信我。”男人语气笃定。
“非常不信。”女子背着手,她好歹也在道上混了这么久了,又不是没被人骗过,索性道,“江湖儿女何必在意那些虚的。”歪着头又思考了片刻,“反正我是不会对你们负责的。”
“真不知羞。”如晤被她一番话憋的脸通红。
“你个小萝卜头,知道什么羞不羞的。”说着伸手在他脑门上落下一颗栗子。
从南往北,一路上走走停停,男人靠坐在窗前,听着身后两个小人叽叽喳喳闹个不停,每每都是吵脸红脖子粗,如晤跟在他身边时间长了,难免斗嘴用的言语匮乏,时常委屈的来找他诉苦。
这日,如晤又被小姑娘气的钻到了房间里,死活不出来。
神清气爽的女子像只斗赢的孔雀,乐呵呵的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边,俩人中间只隔了一张茶几,上面放着一瓶清酒,一枚杯盏,和一碟茶点。
“你为什么都喜欢喝酒呢?”小姑娘有些不明白,在家里也是,父亲兄长们聚在一起,总要暖上几壶不可。
她也曾偷偷尝过一口,入喉苦涩,杀的嗓子火辣辣的疼。
“你呢?喜欢什么?”对方不答反问。
“呃……”小姑娘一怔,接着又开了话头,“我喜欢捉妖,喜欢闯荡江湖,喜欢练法术,喜欢漂亮的衣裳,喜欢爹爹娘亲。”
至于那两个常常欺负她的兄长,也勉强喜欢吧。
这话语,也的确像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说出来的。
“我不喜捉妖,不喜江湖,不喜绫罗珠宝,亦没有亲人在。”男人敲了敲杯盏,“那些东西我都不喜,就只能喜欢酒了。”
这是个什么鬼逻辑。
小姑娘撑着腮,看他笑着饮了杯,依旧有些不明白,可她却听懂了他没有亲人。
这就真的有些,太惨了。
“可我看你好厉害。”她回忆着那日他降伏山鬼的画面,不得不承认,他比她强太多,小姑娘努力的转换着话题,不想让他陷入悲伤的情绪中,哪怕他看上去并不难过,一边伸手去摸点心,一边夸赞道,“你师傅也一定很厉害。”
“嗯,我的法术皆是他教的。”男人应下,没等小姑娘松口气,又不经意道,“可惜他老人家半月前仙逝了。”
点心就这么卡在嘴巴里,小姑娘咽也不是,嚼也不是。
俩人就这么望着窗外的风景,坐了大半个时辰,小姑娘年岁不大,性子也活泼,如晤闹脾气不理她,她实在闷极了,也会跟男人说些什么,有自己出师以来遇到的故事,闹的笑话,也有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与其说是二人交流,不如说是她讲他听。甚至连她自己也怀疑,那个男人是不是压根就没听过她说什么,可是她反问他的时候,对方又总能说出个所以然。
“哎,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一个问题。”小姑娘趴在茶几上,一只胳膊垫在脸颊下面,一只手在男人面前轻点了两下。
“什么?”
“你人特别闷。”
“那有没有人也跟你说过一个问题。”男人到了杯茶,缓缓推到小姑娘眼皮子底下。
他的手真好看。
“什么?”小姑娘说了老半天,这会儿正好有些口渴,抱着茶杯咕咚咕咚两口下肚。
对上女子亮晶晶的大眼睛,男人依旧笑的如沐春风。
“你话特别多。”
“……”
如果说,她每次都能把如晤气个半死,那么落到那个男人身上,就正巧反过来,每次对上他,她都没有占便宜的时候。
常常被他四两拨千斤的绕到自己头上。
娘亲说的对,模样俊俏的男人都不是个好相处的。
小姑娘瞧了对面的男人两眼,低头扒饭,又瞧了两眼,又低头扒饭。
“你干嘛老色迷迷瞧着我师傅。”如晤吃到一半突然开口,反倒把小姑娘吓了一跳。
“谁色迷迷的瞧着他了。”小姑娘一拍筷子,脸红的像煮熟的螃蟹,“我眼睛闲着随便望望不行么!”
“我师傅高洁傲岸,不会看上你的。”如晤哼着鼻子,夹了一块鱼肉到自个碗里。
“把鱼还我!”如晤还没来及下嘴,碗里的鱼肉就又被小姑娘夹了回去,大眼瞪小眼,小姑娘昂着头,“这是我捉的!”
“师傅,你瞧她。”如晤绷着脸,试图寻求助力。
哒!
哒!
一人脑袋上挨了一下。
“食不言。”
“小孩。”午饭后,小姑娘和如晤抱着肚子晒暖,许久才不经意问,“你师傅叫什么?我总不好老是'哎、喂、那个谁'的叫他吧,多失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