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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1 / 2)

毛不思从未想过, 自己捉鬼师的人生会面临这种选择。

老毛说,鬼存于阳, 乃大忌讳, 他们的使命是拨乱反正,匡扶正义。

老毛亦说, 人活一世,自有天命, 轮不到他们插手。

寺庙外, 是慌乱的脚步声,不绝于耳的k、d、t、c、d、j、z、l。求救声,伴随着枪声不停地往人耳中钻。毛不思的手腕被马明义捉住, 他的话是那么的清晰, 撞在毛不思心里,震的她呆愣在原地。

“那是他们之间的仇恨, 你不该插手。”怀里的小婴儿扯着嗓子, 哭的凄凉, 马明义示意她听听外面的枪火,“你如今的法力能收的了外面的女鬼么?你能确保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不对咱们下手吗?你能护的好怀里这个孩子吗?”

不能。

不能。

不能。

这是毛不思首先想到的回答。

“乱世之中, 先有自己, 才有别人。”孟祥呈见多了这些事情, 觉得对于毛不思这种从小养尊处优, 及笄后便嫁入世家的人而言,或许多少有些难以接受,“你会点术法不假, 可莫要忘了,你不是拯救苍生的圣人。”

“恶鬼伤人,你是捉鬼师,不该捉吗?”毛不思望着席地而坐的孟祥呈,她感觉自己的心在动摇。

“该。”男人点头,“但正如三爷所言,我并非孤身一人,念儿是我的牵挂,我懂得取舍。”

取众人的平安。

舍一时的信念。

咿咿——

怀里的婴儿挥舞着肉圆的手指,不小心绕到了毛不思的头发,这才停止了哭声,好奇的把一缕青丝攥在手中,上下的拉扯着,疼痛透过头皮,引来的毛不思的视线,她那么小一个,她的人生还没开始。

“求求你,饶了我吧。”沈副会长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像个筛子。

“你们杀了我丈夫,杀了我,一把火烧了我们杨府,我年迈的公婆葬身火海,可怜的女儿刚出生便没了亲人,我为什么要饶过你!”地上散落着丢弃的枪支,原本跟着副会长前来,想着表现一把的士兵这会儿早已连滚带爬的落荒而逃。

没人想到,他们会撞鬼,还是个寻仇的女鬼。

“嫂子,这真的不能怪我。”沈副会长额头磕在地面上,咚咚作响,鼻涕混着泪水糊了满脸,“是贺县长,是他下的决定,我也是被逼的啊。”

“我看到你了。”女鬼的声音伴着夜风,阴森森地传入沈副会长的耳朵,她脑袋弯曲着垂在沈副会长头顶,湿漉漉地发尾扫过他的脸颊,带着咸湿的血腥味,“你的刺刀不停地插入草垛,想要找出我的女儿。”

沈副会长身子一抖,整个人无力地瘫了下去,一颗眼球掉落在他面前,死死地盯着他,女鬼的声音那么轻,那么冷,双手伸出,从后面绕向沈副会长的喉咙,逐渐缩紧,“当时,我就在不远的树荫下,盯着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寺庙的窗缝中顽皮地跑过,伴随着木门的吱扭,毛不思怀里的婴儿见到了许久以来的第一个朝阳。

枯黄地大地上,生长着几根稀稀落落的杂草,压着几杆枪支,不远处躺着一个男人,他瞪着眼,红血丝布满眼球,头发凌乱不堪,衣衫更是没了初见时的得体,皱巴巴地拧成一团,脖子被折成两段,将将望去,就看得出他经过了漫长而绝望的挣扎。

回城的小路很安静,灰色的城门大开,难得没了士兵的看守,整洁的青石板偶尔能看到因为仓皇逃窜而掉落的物品。

“三爷!”赵令的呼声穿透安宁,远远地响起。

下一秒,就带着部下冲到了三爷身边,整齐的行了个军礼,这才匆忙打量了他们几眼,“您没事吧。”

“没事。”刘寻张开眼,就是身处破庙内,还是孟祥呈把昨晚的事挑了重点讲给他听,贺县长果然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他心中冷笑,也庆幸昨夜那人的果断,不然,今天是个什么模样还真不好说。

“长恒酒楼出大事了,宋阳带人在那里守着没敢动。”等确定三爷无碍,赵令才细细地把昨夜他们莫名睡去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讲给了三爷,“今天一早咱们的人是在监狱醒来的,但奇怪的是监狱无人看守,这才撬了锁头闯出来去长恒酒楼寻您,谁料长恒酒楼大门未掩,就那么敞着。”赵令现在回想起那个画面还头皮发麻,五条麻绳并排系在房梁上,隔空悬着四条尸体,包括昨夜感染风寒未来迎接的监狱长,“脖子全被人拧断了,我和宋阳查看过,脚下并无桌椅移动的痕迹,您说会不会是……”

赵令看了眼三爷身后的孟祥呈,后面的话犹如蚊蝇,“闹鬼。”

“三爷。”走到长恒酒楼门口,宋阳抱拳行礼,引着他去大堂,四块麻布,“由东到西,依次是贺县长,张会长,吴行长,以及昨日未见的典狱长。”

“孙康顺不在?”三爷疑问。

“我们发现的时候,孙秘书就倒在这群尸体旁边,八成是被吓昏了,怎么都唤不醒,这会儿还在后头躺着。”宋阳抬抬手,示意手下去把他架出来。

“你给她寻个奶娘,孩子已经饿了许久了。”说着毛不思把婴儿递到宋阳怀里,惹得一个七尺多高的大男人手忙脚乱,跟端贡品似的捧着,生怕弄伤了这个还没小臂长的女婴。

跟着孟祥呈一起上前,只见孙康顺眉头紧皱,面容紧张,被人推了几下,依旧没有苏醒的趋势。

“鬼迷眼。”毛不思开口,“香油一两,香灰一抔,鸡血一杯,和了书于符纸之上,再覆于眼帘,便能破鬼邪的遮眼之术。”

“小小年纪,知道的还不少。”孟祥呈背着手,五条麻绳,四副尸体,显然其中一根是为孙康顺准备的,许是后来女鬼见他无辜,改变主意,放了他一马,寻仇却还能做到不乱杀无辜,只能说女鬼还没杀红眼,孙康顺撞到大运捡了条小命回来。

毛不思瞧着孟祥呈奋笔疾书,越看越觉得他的落笔在哪里见过。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孙康顺双手不停在空中挥舞,最后一个没坐稳,整个人从沙发上跌了下来,这才捂着碰到的额头,猛地睁开眼,对上的,自然是三爷一行人,手脚并用的爬到刘寻脚边,孙康顺抱着他的大腿,死活不肯松手,“三爷,您绕了我吧,我也是昨晚回府后才知道的,再想通知您,也来不及了。他们设计杀杨会长的事我是丁点不知啊,不然昨晚我也不会说那番让您不喜的话,什么留条后路,什么大帅少帅,下官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我只忠心于三爷您,求您让那女鬼放过我吧。”

接着,便是咚咚咚地几个响头。

“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三爷脑子转的飞快,把眼前发生的和孟祥呈讲给他的事片刻就串出了一条线,“不过,你该知道怎么做。”

“知道知道,以后,您就是天,您说什么,考岚县就做什么。”孙康顺脑袋点的如小鸡啄米。

“去吧。”三爷不在留他,“回府好好休息。”

长恒酒楼大门被带上,赵令和宋阳在门外守着,室内只留下了三爷,毛不思和孟祥呈,婴儿吃了奶,这会儿被送到毛不思怀里,睡着正香。

“你用它在眼皮上抹过,就能瞧见了。”毛不思递给三爷张纸符。

“你可真不怕吓到三爷。”孟祥呈嘴上这般说,动作却没有制止。

“谢谢恩公。”女鬼脸色惨白,她缩在楼梯的阴影处,安静的跪在那里,眼睛却没离开过毛不思怀里的孩子,“我女儿还有十天才到满月,是我和相公的第一个孩子,说起来也惭愧,我身子骨弱,三十多才得这么一个女儿,相公开心的很,原本商量着说要给她好好办场满月酒的……”

结果,一夕间,家破人亡。

女鬼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谁料手指刚穿过她的皮肤,小婴儿顿时抖起了身子,似受到惊吓,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碰不得。”毛不思看着女鬼因为婴孩的啼哭,本能的想去拥抱自己的孩子,连忙开口阻止,“婴儿体弱,你这样身上的阴气会伤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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