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在电话里爽朗地笑了起来:“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搞她了, 之前还有顾及, 不过现在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再说以后她想找我也找不到了。”
准确来说,小小从初中开始就提防裴毓霖了, 所以那次钟藤成年礼,他们下午去海岸边回去后,裴毓霖问她们去了哪,小小才会对她有所隐瞒,虽然她的表面功夫做得□□无缝,不过她心里对裴毓霖始终有层隔阂。
她清楚像自己这样普通家庭出生的女孩,裴毓霖根本看不起,东海岸,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弱肉强食,四面楚歌,所谓的名门望族,想混进那封闭的小圈子,就得掉上很多层皮。
像他们这样的,纵使再顶浪遨游,最后还是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小小挂电话前对秦嫣说:“对了,那次我腿伤南禹衡来看我,他临走时和我说的话我一直没告诉你。”
秦嫣握着电话停下脚步,一片樱花随风飘落,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的肩膀上静止不动。
她听见小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南禹衡跟我说,如果我再动你,他会让我另一条腿也站不起来。”
说着小小自己笑了,笑得有些心酸:“真的,那么温文尔雅的南禹衡,我真想不到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我住在他隔壁好几年,那时我才认识到这个男人有多狠,他绝对不是外表看上去的样子,藏得可真深。
你真幸运,起码不管怎么样他总是护着你。
秦嫣,希望你们以后一切顺利,虽然我很嫉妒你,但这句是真心的。”
秦嫣也笑了:“保重。”
也许那天注定会是秦嫣生命中最大的转折点,她最好的朋友离开了她,而她不知道的是,有一件更大的事正在等着她。
下午,秦文毅已经联系了秦智,让他今天接着秦嫣就直接回家,他和林岩有事情要和他们说,电话里,他没告诉秦智是什么事。
秦嫣放学后,秦智也只是跟她说爸妈让他们回家,虽然秦嫣有些隐隐不安,但她还没有想到事情和自己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直到两人回到家吃完饭后,秦文毅当着全家人的面对秦嫣说,他们决定把她送出国,已经联系好了学校,会暂时先过去读一段时间,然后直接考伯克利。
秦嫣一开始以为爸爸说笑话呢,这一切太突然了,甚至之前从来没有跟她商量过,她才上高二,高三都没读,根本就没考虑过留学的事情。
然而当秦文毅把求学计划和过去后的生活安排一步步告诉秦嫣后,秦嫣才意识到爸爸不是在开玩笑。
她当时就拉开椅子站起身对秦文毅和林岩说:“我不去!我不可能出国的!”
秦文毅和林岩对视了一眼,似乎早已猜到秦嫣的反应,秦文毅让林岩上楼,他知道接下来女儿的情绪有可能会失控,他不想让林岩看到秦嫣伤心,谁都不忍心。
林岩上楼后,秦智也拉开大门走到院中点燃一根烟,星火在夜空中划亮,秦智深皱着眉。
而他身后的客厅里,秦嫣站在秦文毅面前,秦文毅抬头看了看她,半晌,说出一句:“我知道你昨晚和南禹衡在一起,你有想过你留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吗?”
秦嫣怔怔地看着爸爸,忽然觉得自己在秦文毅面前就像被扒了皮一样难堪,可事已至此,她不再畏惧,直视秦文毅的眼睛对他说:“爸爸,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我也知道南禹衡现在的处境,我都知道!我不是大脑发热,我真的好好想过,各种可能性都想过,我问过自己怕吗?是的,我怕,我的确不知道南禹衡的家族原来那么庞大那么复杂,我也不知道东海岸的人要对南禹衡做什么,可是爸爸,比起这些,我更怕看不到他,如果和他在一起必须要面对这些东西,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不想离开他。
我求求你爸爸,不要让我走,我不能离开你们,不能离开南禹衡,不要让我走,让我留下来好不好?我一定听话,一定不再夜不归宿了,我一定…”
秦嫣把所有的保证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她哭着趴在秦文毅的膝头,就像小时候每次犯错时一样,可这一次,秦文毅没有把她拉起来,她看着女儿哭得泣不成声,痛彻心扉的样子,眼里也含着无尽的酸涩,可他终还是心一狠对她说:“傻女儿,可你有想过他吗?你留下来,他怎么办?他得顾着你,甚至你也有可能成为别人捏住他的关键,他现在没有亲近的人也等于没有软肋,倘若有一天…你会害了他。”
“你会害了他…”短短的五个字像五雷轰顶一样在秦嫣脑中炸掉,她停止了哭泣,就那么惊恐地看着爸爸,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走筋骨!
秦文毅不忍地攥着她不停发抖地手:“一旦你和他沾上关系就不是你们两的事,我们秦家也要搭进去,我们得和南家人周旋,得应付太多未知的困难,爸爸的养老机构刚走上轨道,城区里越来越多的老人开始尝试走进养老院,他们把自己下半生的归宿交给爸爸,我得对他们负责,得对我现在干的事情负责,得对这个社会负责,爸爸现在肩膀上的担子已经很重了。
小嫣,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明白爸爸的意思。”
秦嫣疯了一样拼命地摇头,整个人如一滩泥滑落到地上,她从来没有感觉这么无力过,就像有无数的巨石从四面八方把她压倒,让她毫无喘息之地,可她不甘心呐!她刚和南禹衡表明心迹,她才尝到那青涩甜蜜的味道,她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在这个时候让她离开南禹衡,就等于生生从她身上将她的心脏剜掉,怎么能不痛?
秦智抽完烟从院子进来,秦嫣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自己哥哥的身上,她此时的身体轻柔得如一片随时会飞走的羽毛,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跑到秦智面前死死抓着秦智的胳膊,就如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救命的水草,一双噙满泪水的眼睛卑微乞求地看着他。
“哥,你帮我求求爸爸,我不想走,哥…”
从小到大,无论秦嫣犯了再大的错,秦智永远都毫不犹豫地挡在她的身前,可这一次,秦智没有动,只是紧锁着眉低头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腕重重地拍了拍:“你第一天来柔道馆,我让你练心,看来你没有领悟到我说的话,我听说那边也有这种俱乐部,我这段时间会帮你联系好,过去以后,接着练。”
秦嫣不可置信地看着哥哥,她一把甩开他,整个人颤抖不已,一步步地倒退,泪眼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秦智的样子,痛苦地对他说:“你知道我现在的感受,你一定知道对不对?于桐走的那天你就已经死过一次了,哥,你怎么忍心让我也去死一次!”
秦智紧紧咬着牙根,乌黑冷峻的眸压抑着浓厚的沉痛,他对她说:“置之死地而后生。”
秦智在告诉她,这是一条看似死路的生路,可当时的秦嫣太伤心,伤心到大脑停止运作,一想到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离开这片大地,连呼吸同一片天空都那么奢侈,她就难过得无法思考,无法行动。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得楼,怎么回得房,周围的一切全都变成了模糊的影像,她忽然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弃流放了。
曾经最疼她的爸爸、妈妈、哥哥,没有一个人帮她,没有一个人…
初春的晚风带着凉意,拂过后山的激浪,拂过漫山的红枫,拂过东海岸幽暗的上空,拂过秦嫣窗户的缝隙,钻进她的心底,泪染一片,春寒料峭,冰冷刺骨。
夜已深,她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给南禹衡:我想见你。
很快南禹衡回复:我以前说过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一直没去成,这周六我会让荣叔去接你。
第63章
秦文毅做事雷厉风行, 那晚和秦嫣谈过后,第二天就去了景仁找到校方沟通办理一些手续问题,又和国外那边联系安排。
别说秦嫣一个17岁的小女生猛然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晴天霹雳, 就连远在外地的爷爷奶奶也特地打电话来劝自己的儿子。
秦嫣才17岁, 从小到大没有离开过东海岸这片土地, 第一次离开家便是要去那么远的大洋彼岸,地球的另一端,秦文毅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他不知道把女儿送出去会冒着怎样的风险,女儿到了那边后又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 她还这么小, 就要独自去面对整个世界, 陌生的种族, 陌生的环境,可也只有这样才能断了她和国内的联系。
秦嫣根本不知道那两天是怎么度过的,整个人都有种无力的飘忽感,就像在做梦一样, 一直到了周六的下午, 她才等来荣叔的车子,南禹衡并不在车上, 她问荣叔去哪?荣叔只告诉她:“很快就到了, 少爷在那等你。”
车子向着红枫山脚下开去,可并没有驶上大道,而是沿山脚的一条土路直接向着山后拐去, 秦嫣落下窗户有些好奇地看着四周。
她住在这里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这里居然有条路,更不知道这条看似荒无人烟的小路可以通向哪?
越往深处,周围的杂草越来越茂密,车子在泥土路上有些颠簸,秦嫣的心跳也慢慢加快,看着绿树环绕的泥土小道,秦嫣感觉似乎正在探秘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