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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尚主,成婚后公主与驸马的辈分,便在家中一起提一辈,这本是先帝心疼那时出嫁的仪清公主,怕女儿日后在婆家被立规矩为难,才会如此。
本朝开国多年,裴家出来的皇帝们有个特点,便是护短且犟,有那护着一个男人做了几十年皇后的高祖珠玉在前,先帝毕竟只是爱女情切了些,大臣们思来想去,觉得反正也就驸马家倒霉,日后千万别叫自家儿郎做驸马也就是了。
便不再反对,这规矩也沿袭至今。
但万姝儿可不知道这些,她听贺诚提及这规矩时,简直不可置信。
这才惊觉,若是真叫贺顾跟着公主提了一辈,日后,他岂不要在自己面前翻了天去?
万姝儿被贺老侯爷一顿凶,其实很冤枉,至少刚才,她也是同贺家一家人一齐盼望着
陛下、娘娘、长公主殿下
你们可千万不能看上贺顾这个小兔崽子啊!
第20章
万姝儿只怪自己一时脑热,才会信了那文昌伯爵府夫人的撺掇,竟没深想,便草草递了小孽种的八字进宫。
如今想来,她这些年在长阳侯府,可谓说一不二,而文昌伯爵府那女人,家中太夫人还在,事事受牵制,十有八九是妒忌红眼,见不得她过好日子,这才笑里藏刀的使绊子。
万姝儿只恨自己精明多年,侯爷一趟承河之行,她在家中颐指气使、做了一年多的管家夫人,竟一时麻痹大意,不防之下,走错了这么一步要命的棋。
她心中恼恨,却也只能老实跟着贺南丰和贺顾进了侯府正厅,坐在了贺老侯爷身边。
贺顾道:好教父亲知晓,我有一事,正好今日夫人在,便把这事了了,也省的日后麻烦。
贺南丰捋了捋胡须,道:你说吧,什么事?
贺顾在下首坐下,转头看了眼征野,低声吩咐了一句:你回院儿里去,把昨日曲嬷嬷送来那个匣子取来。
征野点头应是,转身离开。
贺顾这才看着贺南丰道:爹,容儿是你的亲生女儿吧?
他这话问的诡异,贺南丰愣了愣,莫名其妙,骂道:问的什么混账话!不是你爹我的女儿,难道还是你的不成!
贺顾幽幽道:既然如此,您为何如此苛待于她?
贺南丰皱眉道:胡说,为父何曾苛待容儿了?
贺顾端起桌上茶盏,吹了吹,缓缓道:汴京城里,不说勋贵人家,便是寻常官家小姐,都是一出生,家里就开始给姑娘准备嫁妆的。
如今容儿已快九岁了,按理说这时候,便是添妆都已该添了个七七八八,别家快的,没准现在都要张罗着,给女儿相看人家了。
从承河回京后,我想起这事儿来,便问账房要了他们给容儿准备的嫁妆单子,想看一看,如今备了几成?若有不足之处,我这做哥哥的,也好给小妹添置一二,结果
贺顾顿了顿,他脸上虽然在笑,眼底却没笑意。
哈哈,结果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堂堂侯府千金,那嫁妆单子,寒碜的搞不好都比不过寻常官绅之女。
他目光冷冷看向万姝儿,寒声问:夫人口口声声说对容儿好,我倒要问问夫人,难道这好,便是给她送点稀罕吃食,这便完事儿了?
若是如此,实在不必劳烦夫人,我贺顾的妹妹,还不至于连口好饭都吃不上。
噢,我倒忘了,若不是夫人惦记着,蟹黄酥这种东西,原也不会出现在容儿的望舒斋,难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容儿吃不得什么,夫人都记得清清楚楚,一点不比我这个亲哥哥含糊啊。
贺南丰只有贺容一个女儿,之前没有过嫁女儿的经验,侯府太夫人又去世得早,他也并不懂得姑娘和小姐们,养在闺中是如何准备嫁妆的。
他平素对后宅之事并不了解,对贺容即便还算关怀,也只是通过看看女儿近日是胖了还是瘦了,来判断万氏有没有好好照顾她。
贺容倒是一直生的白胖粉嫩,一天比一天出落的水灵可爱,贺南丰也就越发相信,万姝儿这么多年来,并不曾苛待过贺顾和贺容兄妹俩。
他一直以为,万姝儿这个后娘还是尽心的,可此刻听贺顾娓娓道来,才知道,竟还有这许多他不知道的门道。
贺南丰心知儿子虽然叛逆了些,却从来是个直肠子,撒谎陷害这种事,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贺顾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贺老侯爷面色沉郁的看了看万氏,道:若真如此,你这做娘的,也未免太不尽心了,这一年我带着顾儿离京,你不是在信中说,都在为府中庶务奔忙?容儿是长阳侯府唯一一个小姐,她的终身大事你都不上心,既如此,你究竟都忙到哪去了?
贺顾道:不上心?我看不是不上心,夫人是太上心了。
当年娘过世后,我与妹妹年幼,娘的嫁妆,也被夫人叫王管事寻了个由头,说曲嬷嬷是下人,无权掌管家产,强要走了。
容儿的嫁妆并不是无人准备过,娘生前便一直在给她置产。
我只问一句,如今是夫人管家,既如此,当初王管事,把娘的陪嫁和给蓉儿准备的嫁妆单子一起要走,这些东西都上哪儿去了?
我娘的陪嫁,容儿的嫁妆,夫人也该物归原主了吧?
万姝儿怔然,她确实没想到,贺顾要说的竟然是这件事。
事情早已过去多年,若不是今日贺顾提及,她怕是都不记得当初有这么一茬了。
毕竟当年言眉若死了,贺南丰扶正她做了新夫人,府中下人都忙着巴结她,有些事根本不需万姝儿亲自吩咐,便会有人摸着她的心思先去做了。
至于现在,整个侯府都归她管多年了,她又哪里能记得那死了多年的短命鬼言小姐,有些什么嫁妆?
这便一时没答上话来。
贺老侯爷眉头皱得更紧:指使王管事,要走眉若嫁妆真有这种事?
贺顾上辈子在亲爹面前,十分别扭,言大小姐去世后,他心里恼恨母亲尸骨未寒,贺南丰就迅速扶正妾室,一看他和万氏腻歪贺顾就反胃,更是一句话也不愿再同他说,父子俩见了面,也只有阴阳怪气,横眉冷对。
至于受了委屈,那更是硬着头皮,打落了牙齿也要和血吞,示弱是不可能示弱的,打死他也不可能示弱的。
贺顾原不信贺南丰什么也不知道,只以为,他就是一心护着万氏罢了,谁知,直到贺老头过世,贺顾才发现,他可能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万姝儿在他心里,没准始终都是娇娇弱弱一朵出水白莲。
贺南丰大半心思,估计都用在钻营朝中的差事上了。
征野回来的很是时候,他捧着一个小小的红木匣子,气喘吁吁的跑进了正厅。
贺顾接过匣子,淡淡道:爹若不信,一看便知。
汴京城里几家铺子文盛书坊、兴安绸缎铺、珍客楼其他的姑且不论,单这三家,每一个都是日进斗金,这些都是当年娘从言家带来的陪嫁,也是娘亲自置进蓉儿的嫁妆单子里的。
除此以外,这匣子里,还留着当年娘出嫁时的陪嫁单子,张张字据清明,皆有言家账房印信为证。
贺老侯爷面色风云变幻,他猛地站起身来,两步冲到贺顾面前夺过了那个匣子,打开匣子翻出里面泛黄的纸张来
当初他与言大小姐,是两家长辈早早定下的亲事,言眉若是言老将军独女,陪嫁十分丰厚,底单字据都足足有一摞厚。
贺南丰哗啦啦的翻着,越看胡子抖得越剧烈。
半晌,他的目光终于顿在了最后一张上
果然是言大小姐亲笔所书刚给贺容置了一半的嫁妆单子。
贺顾等他看完,才淡淡道:如今我也只剩下这些单子,这些田庄铺子的契书,早就到夫人手里去了。
贺南丰缓缓转头看向万姝儿,面无表情的一句一顿问: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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