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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珩铺垫了半天,终于能把这句说出来了,道:兰宵可还尽心?

贺顾想起白捡了兰宵这么个算账小能手的事,心情立马就好了几分,笑得阳光灿烂,道:兰宵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啦,我原先都不知道,原来她有这么大本事呢!果然是宫中贵人身边出来的。

裴昭珩:

这么大本事?哪种本事?

他险些没崩住面上神色,脸几乎都要黑下去三分,还好贺顾话一出口,也忽然感觉有点歧义,赶忙道:自然了,我最喜欢的,只有瑜儿姐姐!

裴昭珩听了他这话,心中一动,沉默了片刻,道:你当真这般喜欢我么?

贺顾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我从前对姐姐说的话,句句发自肺腑,绝无虚言,若是撒谎了,便叫我天打

裴昭珩连忙打断了他,有些无奈道:行了,我也只是随口问问,驸马不必如此。

在边上的兰疏:

虽然心知三殿下与驸马爷,同为男子,他二人之间,如今只有一个不知情的驸马爷,一头热乎,但是这般总也不避讳她在边上,便是她年纪大了,听了这些话,都总是免不得耳热。

小侯爷说起情话来真是一套又一套,还好三殿下是个男子,否则天下间,哪个女子听了,能扛得住这么一个俊俏风流,还痴心爱慕自己的少年郎呢?

今日练完了字,贺顾用饭用的草草,只扒拉了没两口,便说有事,又出门去了。

膳厅里只剩下了裴昭珩、兰疏主仆二人,以及边上侍立在侧、一众大气不敢喘的下人。

裴昭珩放下了手里的碗筷,看了看刚才贺顾坐的位置,和那碗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食,目光微微沉了沉。

不知在想什么。

今日,贺顾又是带着兰宵出门去的。

兰疏看出来,三殿下似乎不太高兴,便遣退了膳厅中的其他婢仆,低声道:殿下,可是饭菜不合口味么?怎么不用了?

裴昭珩沉默了一会,道:恐怕不是不合我的口味,而是不合子环的口味。

兰疏怔了怔,才听出三殿下这话,是在说驸马爷没吃两口,便又跑了这事,道:驸马爷不是说在府外还有事没处理么?想是着急去办,这才不吃了吧,驸马爷最喜欢糖醋排骨,今儿也没夹几筷子,可见是的确有事,不是饭菜不合口味。

裴昭珩:

不是饭菜不合口味,那便是饭桌上的人不合口味了。

他顿了顿,忽然道:兰姨,与我相处,子环是不是觉得很累?

兰疏道:怎会呢,那些个小贩的浑话,不过是捕风捉影、都是瞎编的,殿下怎地还当了真,驸马爷分明是十分爱重殿下的。

她留了意,特地说的是爱重,而不是爱慕,兰疏也心知,如今殿下将小侯爷视若亲弟,虽然操心为他张罗纳妾,不想叫他因自己绝后,但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人心都是肉长的,殿下定然也是不希望小侯爷讨厌自己的。

谁知裴昭珩听了,却仿佛并没被宽慰到,只又道:他今日,又带着兰宵。

可贺顾分明说,他最喜欢的是自己。

裴昭珩放在膝上的五指紧了紧,忽然想到了他的父皇和母后。

兰疏道:如今正在新鲜劲儿上,总想带在身边,也属正常。

裴昭珩忽然低声道:兰疏,你说,子环是不是和父皇也是一般的?

兰疏这次没听懂他什么意思,一脸茫然。

父皇总跟母后说,他心中最在意的,只有母后一人,可是这些年,后宫中,还是一个又一个的进女人。

便是当年,父皇口口声声说,母后才是他心中真正的发妻,可在我与皇姐出世之前,父皇却能先同姨母,生下了大哥,又同闻贵妃,生下了二哥。

我相信父皇心中,母后的确是最紧要的,可是在父皇的心中,除了最紧要的,却还有第二紧要、第三紧要的,总之除了母后,他还能分给许多人,是不是?

兰疏听得彻底呆住了。

三殿下一向性情古板、严正,对于君父,他总是表现的既敬且慕,即使兰疏侍奉他多年,也从未听他挑剔过皇帝的不是,今日却怎么忽然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兰疏也的确有些惊着了,听殿下这话,他心中好似是对陛下,怀着几分怨气的。

这么多年了,竟是第一次发现。

裴昭珩低声道:我也知晓,本来只是觉得,父皇坐在这个位置上,自然有很多身不由己,但如今看,这般的男子,却不止父皇一个,子环嘴上说爱慕于我,但除了我,他心中是否也有第二紧要的兰宵,第三紧要的那个他养在外面的女子?

他们都是这般么?

兰疏听了半天,终于听出了几丝不对来,她心底某一处忽然一动,顿时心中一惊,抬眸去看,三殿下果然神色晦暗,那模样竞像

若是她没猜错,殿下这难道是对小侯爷

动了情了???

第42章

兰疏生了这个念头,再观三殿下神色,越看越心惊,也越看越觉得自己没猜错,她心中震惊,声音竟也一时没抑制住,稍稍拔高了几分,道:殿下,您您这是

裴昭珩见兰疏这模样,心知兰疏多半是猜出来了,不由微觉有些难堪,他偏过头垂下眸,纤长眼睫微微一颤,半晌才道:若是子环知我这般心思,定会吓着。

兰疏方才还只是猜测,虽则她看着三殿下长大,知道自己多半是没猜错的,但亲耳听他承认,还是惊得瞠目结舌,直过了半天,才长长叹了口气:殿下您您这是糊涂了啊

驸马爷如今什么都不知道,便是真知道了,殿下与驸马爷同为男子,这这

裴昭珩道:兰姨,你说的我都明白。

兰疏闻言,不由得怔住了。

是啊。

殿下自小何等聪明懂事?

若不聪明,这些年来,如何能就着这个女子身份,几乎瞒过了所有人?

若不懂事,他身为帝后独子,如何能愿意为了皇后娘娘,委屈自己这么多年?

那些个大道理,殿下又岂会不明白?

可殿下

终究也是人。

是人,便有七情六欲、有爱恨嗔痴,总归是肉体凡胎,哪儿就真能做得到无爱无欲了?

殿下把自己,包在壳子里这么多年,却也终归是遇见了那个敲碎壳子的人

前日宫宴,我回庆裕宫路上,遇见了威宁伯家的独女,她说她有事,相求于我。

兰疏闻言疑道:威宁伯家的小姐?她能有什么事要求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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