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9)(1 / 2)
朕还说他们脑子拎不清楚,如今看来,倒是朕小瞧他们了!他们哪里是脑子拎不清楚,他们可拎的太清楚了,只要去的钦差是太子,太子仁和宽厚,这些个烂事,是不是就都给他们一笔揭过,既往不咎了?!
皇帝说到最后,许是心中激荡太过气恼,扶着御案掩拳重重咳了几声。
王庭和见状吓了一跳,忙道:陛下还请息怒,万勿因这些人伤了圣体啊。
皇帝匀了两口气,摆手道:朕没事,王老不必担心,此番还要多亏卿一趟远行,将这些个蛀虫一一给挖了出来,否则朕远在京城,江洛二地这些事,朕还不知道何时能知晓。
王庭和道:陛下一片苦心,只是这些人虽有自己心思,又借着赈灾之名、贪墨朝廷钱粮,中饱私囊,的确罪大恶极,论罪当诛,只是他们推举太子殿下,也是因着拿准了殿下脾气仁和,想要借此蒙混过关,这些人打着利用太子殿下仁厚性子的主意,心里却各有各的算盘,也是各为其事,可太子殿下其实无甚过错,殿下今年已经受过一回罚,若再受责,恐怕恐怕叫百官猜测东宫不稳,陛下圣眷不再
国本动荡臣只怕会波及前朝,弄得人心惶惶,还请还请陛下息怒。
皇帝沉默了一会,忽然道:那王老,又可否知道,这些人心里的算盘是为谁打、所为之主又是谁啊?
王庭和一怔,道:这
皇帝淡淡道:元儿是朕亲自册立的东宫储君,朕心中自然有数,朕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心性,朕岂能不知?
王庭和闻言,心头猛然一跳,心知自己刚才失言说错话了,连忙从长椅上站起身来,跪下道:臣多言僭越了,是臣老迈昏聩,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这才面色稍缓,沉默了一会,道:王老平身吧,朕也不是怪罪于你,只是太子如今在这个位置上,实在是容易被居心叵测之人误导,他是朕的长子,以后更要从朕手里,接过我大越朝的江山,朕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想错了事,走岔了路?
王庭和这才叫旁边的内官扶着,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拱手道:陛下一片苦心,用心良苦,是老臣浅薄了。
皇帝道:罢了,卿也是一片忠直之心,并无错处,朕知道王老为人品行,岂会怪罪你?
王庭和抬着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正要说话,殿外一个小内官却隔着殿门轻声道:陛下,王掌事从宫外回来啦。
皇帝一怔,道:哦,忠禄回来了?快叫他进来。
殿外的内官道:是。
王忠禄这才带着一个小内官,小步踱进殿门来。
皇帝看他回来,紧锁的眉宇这才稍稍松了三分,笑道:怎么样,叫你去看这桩奇案,回来说与朕听,如何?可曾看得分明了?
王忠禄连忙带着身后的小内官,一齐跪下磕了个头,道:陛下吩咐,老奴自然不敢怠慢,已是看得分明了。
皇帝道:说来听听,这案子判的如何了?齐肃可查的清楚了么?朕给珩儿的那道圣旨,可曾颁旨了么?
又转头对坐着的王庭和道:今日有桩稀奇案子,正好正事说的累了,王老也可一道听个稀罕。
王庭和连忙应是。
王忠禄见状,这才侧头对身后的小内官低声道:还不说给陛下听?
那小内官似乎有些紧张,但显然早有心理准备,虽然脸色微微发红,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却还是顺了顺气,将今日汴京府衙门里,长阳候家那桩曲折离奇的家事案子,娓娓道来。
这小内官声音柔和却不尖细,嗓音十分悦耳,且他用词精到,每每说到紧要之处,如那魏王氏是如何掏出了金步摇、贺老侯爷如何震惊、言家二老是如何出现在衙门外、贺家二郎又是怎么一番入情入理的自白打动众人、甚至连言老夫人如何指责万氏,都给一字不差、绘声绘色的转述了一遍。
小内官口才颇佳,再加上这桩案子的确曲折离奇、出人意料,他说的跌宕起伏,听得皇帝和王老大人,也是如同亲临那衙门,忽而眉头轻蹙,忽而面色舒展,皆是入了神。
最后小内官说到齐大人接了三殿下递过去的折子,发落了贺南丰,道:衙门口的百姓们,听了陛下旨意,更是跪了一片,山呼万岁,连连称赞陛下圣明哩!
皇帝心知这小内官多半是为了哄他开心,有些言过其实了,但也不戳破,只是微微一笑,道:齐肃这桩案子办得倒还算过得去。
又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从前没见过,朕瞧着面生,口才倒是不错。
小内官叩首道:奴才斋儿,是王掌事的徒弟,以前是在殿外洒扫伺候的,是以未曾进过殿门来。
王忠禄笑道:这孩子口才好,是以今日老奴得了陛下吩咐,便想到了他,他定然比老奴说的要有趣的多了。
皇帝道:既然是你的徒弟,朕看着也还机灵,以后便许他进殿伺候吧。
斋儿面上一喜,连忙叩首谢恩。
皇帝道:忠禄,你等先出去片刻。
王忠禄垂首应是,这才带着斋儿和殿内的几个内官,关上殿门,一块出去了。
皇帝敛了面上笑意,沉默了一会,道:王老,可觉得朕对长阳侯的惩处,过于重了些?
王庭和心中一动。
确然,宠妾灭妻,对勋贵官宦人家而言,的确是颠倒伦常的丑事,贺南丰虽然有过,但皇帝夺爵这处罚,的确是有些太重了
而且看现在帝王的这个反应,显然皇帝自己心中也是清楚的。
天子对长阳侯如此严苛,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本来谁也不知道,但他此刻却特意留下了自己,还这样问他,那就意味深长了。
只是王庭和经过刚才说错话的教训,现在已经谨慎多了,自然不敢多言,只到:陛下重礼仪、重伦常,长阳候不修私德,也是咎由自取,老臣以为,陛下对他的惩处,并无不是之处。
皇帝道:这桩案子的监理之权,原是珩儿来和朕说了,想给驸马和他弟弟出头,朕才给了他。
如今珩儿帮贺顾出了头,收拾了他那恶毒继母,也因珩儿和朕求的旨意,贺顾先承了侯府爵位,朕听说,贺顾幼时得卿开蒙教诲,以卿对贺顾的了解,他可会知恩图报啊?
王庭和愣了愣,回过神来,心头猛然一跳,不由得微微抬头,恰好对上了御座上皇帝幽深得目光。
此刻揽政殿殿门紧闭,殿中光线有些幽暗,皇帝高高端坐于御座之上,他面上虽然在笑,却笑的十分意味深长,王庭和事君多年,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他话里层层叠叠,那些不曾言明的意思。
这位陛下,每一个决定,都自有他的深意他谋算城府亦是不浅,否则也不能走到今天这位置上。
贺南丰年初才从承河平乱回京,论理身上还有功绩,陛下因着家事夺了他的爵,传给他儿子贺顾,此举定然有他自己的打算,究其原因
王庭和敛目拱手低声道:老臣有幸,幼时替驸马开蒙,虽也只领着他读过几本书但驸马秉性纯良忠直,并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定然会会记得三殿下对他和他弟弟的恩情,铭感五内,不会轻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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