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8)(1 / 2)
虽说看时辰,除夕宫宴应当已经行了一半儿了,和子环的年夜饭也只剩了一半。
但裴昭珩掀开了车马帘子,刚下了马车,抬目便在宫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怔了怔,道:征野?
征野好容易借到了马,拉着马疆正满面着急准备跨上马背,转头就看到了他
当即鼻头一酸,简直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心道,三殿下,您可算回来了,出大事儿了,出大事儿了啊!
北向群山路漫漫。
贺顾骑着马,脑海一片空茫,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视野里,只有那落满了厚厚积雪、马蹄印斑斑驳驳、望不见尽头的官道。
夜太深了,路也太黑了,官道上驰骋着的,只有一人一马,除了贺顾,再也没有旁的半个人,半点声音。
胯下马儿飞驰,贺顾听着那马蹄落在雪地上,发出闷闷的噗噗声,一时也有些恍惚。
这变故来的太快,太猝不及防,太像是一场梦。
怎么可能呢?
老天爷让他重生一场,让他尝到了上辈子从来没尝过的情爱滋味,叫神仙一样的瑜儿姐姐出现了他的世界,让他知道了什么是一见倾心、牵肠挂肚,什么是非她不可,什么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甚至不知多少次在心中发了誓,此生除了瑜儿姐姐,他再也不会多瞧旁的女子一眼。
怎么会有这样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有叫他这样喜欢的一个人呢?
他们是喝了合卺酒、拜了天地的夫妻,要白头偕老、要举案齐眉、要生死相许的。
贺顾甚至觉得,是自己上辈子实在活的太惨、太窝囊,老天爷才会叫他重活一世,又赐了他这样一段美满姻缘。
他和姐姐才刚刚成婚没多久,还不曾为她描眉弄妆,为她穿衣篦发,不曾和她一起逛花灯会、不曾和她一起看中秋的月亮、虽然他们可能不会有孩子,可他还等着瑜儿姐姐以后和他一起看着诚弟成婚,看着容儿出嫁,他还盼着能一家人团圆喜乐,幸福安康呢。
可眼下却告诉他,这些都没有了?
告诉他长公主死了?
那老天爷要他重活这一世做什么?
老天爷在耍他吗?
贺顾不信。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句话成了他心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像是溺水的人,垂死挣扎之际,咬着牙紧紧抓着这根救命稻草,怎么也不愿意放手。
他一定要见到姐姐,他不相信。
可是一个人去宗山的路,也好冷,好远。
如果如果姐姐真的真的
那这重活的一辈子,是不是就再也不会暖和起来了?
没了她,这世界寡淡无味,他又和此刻,孤身一人在这寒天大雪里迷茫的奔驰着,找不到方向,有什么区别呢?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
贺顾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全身上下冻的发僵也浑然不觉,只是没知没觉那样,闷头一下一下的拉着马疆,催促着胯下的马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这马儿似乎也累了,它平日本来只在京中活动,路途跑的也不远,从未像今日这样,在如此恶劣的天气里被人催着奔驰,也着实没那本事,步伐终于变得越来越慢了。
它累,贺顾也累,且他不仅是身体累,心里也十分茫然。
荒原冷雪,严寒冬夜。
远在关外,生死不知的妻子
此时此地,只他一人,贺小侯爷那硬生生憋了整整一夜的情绪,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眼看着就要爆发、决堤了。
正在此刻,身后远处传来了一串急促的马蹄声,贺顾微微一怔,还没回过头去,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
子环!
他背脊僵了僵,勒马回首一望,就看见黑夜里、一个模模糊糊望不清轮廓的人影,跨在马背上,朝着他飞驰而来。
贺顾怔怔的看着那个靠近的人影,直到那人的轮廓一点点变得清晰
他瞳孔微微一缩,看着来人,有些震惊的喃喃道:三三殿下
他产生幻觉了吗?
此时此刻,三殿下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
他是不是快冻死了,所以才会产生幻觉的?
一定是的吧。
贺子环,你真可笑啊
活了两辈子的人,之前还信心满满、信誓旦旦、如今你连妻儿都护不住,竟然还要这样狼狈的、可笑的冻死在雪地里吗?
你这个窝囊废。
他想。
裴昭珩追了整整一路,起码一个多时辰,才看到前方的人影,虽然夜色里看不清,那也只是个模糊人影,可仅仅一眼,他还是能肯定,那是贺顾。
他心中本是生气的。
靠的近了,看见贺顾身上那单薄衣裳,怒意又更上窜了几分。
便是子环再担心、再害怕、可他怎么能这般不顾及自己的安危、这般不顾及自己的身子?
多冷的天?
他就这样一人一马跑出来了,万一马跑死了呢,要是他没追来,子环身上什么也没有,难道他就打算这样一个人,冻死在荒郊野地里吗?
裴昭珩在贺顾身前勒马停下,一时心中既担忧、又气恼、更加心疼,本想说他两句,可再凑得近了,却见贺顾在马背上,神情呆呆怔怔,看着他靠近,也没什么反应,只目光空洞的嘴里喃喃道着:我是个窝囊废。
裴昭珩发现他眼眶通红,对他的靠近也视若无睹,只嘴里顿了顿,念念有词的重复:我是个窝囊废。
贺顾语毕,一大滴眼泪从他颊畔滑落,啪嗒一声,落在了那累的不住喘气、不停的出着汗、身上蒸腾着热气的马儿背上。
裴昭珩:
子环这副模样,他又哪儿还能说得出责备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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