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0)(2 / 2)
即便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那许多的荒唐话,皇帝也只能无奈的叹口气,道:好了好了,此事你与朕说也没用,你若真的是想清楚了,便回去劝服了你爹,叫他亲自替你来和朕说,婚姻之事乃是人伦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让你一个小姑娘说自己定就自己定了,且回去吧。
闻天柔闻言,表情明显有些失落,沉默了一会才小声道:可是父亲他不同意
皇帝接过王忠禄递过的茶盏,端起来抿了一口,缓缓道:那就是了,你连你爹都说不通,却要来和朕求,哪有这样的道理?
闻天柔咬了咬唇,终于低声道:那那好,我若是说服了爹爹,陛下
皇帝啪的一声放下了茶盏打断道:朕可没和你保证什么,只说了,你先去同你爹爹说,若他果然允了,便叫他来见朕,届时你与贺顾的事怎么办,朕再考虑。
闻天柔似乎松了口气,瞧那样子是终于肯罢休了。
贺顾却变了颜色。
什么叫你与贺顾的事情朕再考虑?
可考虑不得呀陛下!
贺顾拱手急道:皇上,这怎能使得?这可万万使不得啊!臣已和陛下、和天地君亲师都发过毒誓,此生再不娶别的女子为妻,闻姑娘金枝玉叶、家室贵重,怎能给我做妾
皇帝摆了摆手,道:朕都知道,朕自会考量,此事你们谁都别再提了。
贺顾一哽,还没说完的话也只好作罢。
皇帝道:来了一屋子的人,闹了这半天,朕才刚刚好没两日,也乏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便都回去吧。
众人闻言,自然是都恭声应是,该叩首的叩首、该行礼的行礼,各自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揽政殿。
贺顾虽然心里有点没底,但皇帝发了话他也不敢对着干,只好转身跟着带路的小内官出宫去了。
揽政殿中便只剩下了帝后,众宫人。
还有一个自始至终,不曾挪动脚步的恪王。
旁人都走了,恪王却站在那不曾动一下,宫人见了却也不敢催他,皇帝既然没发话,他们便也都装聋作哑,只当作没看见他。
这个总是沉默着、却向来都是对君父的命令言听计从的幼子,第一次显现出了点异常,皇帝倒也并没表现出太大意外,只淡淡扫了他一眼,便缓和神色,柔声对旁边的陈皇后道:阿蓉,你也不眠不休陪了朕这么些天了,该累了吧?朕叫李嬷嬷、吴德怀陪着你,回芷阳宫去歇歇?或者去偏殿小憩片刻也好,你看如何?
陈皇后看了看那边还杵着的儿子,又看了看他,不知为何神色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然而她犹豫了半天,却还是没开口多说什么,只是隐隐有些忧色的点了点头,低声道:好,那陛下,珩儿他
皇帝只是握了握她的手,没有回答。
陈皇后便也只得离去了。
正殿中便只剩下皇帝与恪王父子二人,王忠禄极有眼色,只看皇帝抬了抬眼皮便立刻会了意,带着一众内官宫女退了出去,顺道还合上了殿门。
这次便真的只剩下父子二人了。
裴昭珩垂眸撩了衣摆跪下,叩了个头,动作规整而缓慢。
这些天来,记忆融合带来的撕裂感逐渐消失,他也逐渐习惯了从坐在这御座上接受臣下、奴婢们的跪拜,回到了还需要伏听君父教诲的少年时。
他倒并没有觉得这份落差让人失落,大约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份权力在手中握了太久,便也显得没那么叫人思之如狂了。
且他在乎的,也从来不是这把椅子。
皇帝端坐着远远看着他,神情看不出什么喜怒,只道:珩儿有话要和朕说?
裴昭珩行完了礼,抬起头来沉默了一会,道:父皇吩咐的差事,儿臣已办好了。
皇帝一怔,似乎裴昭珩开口说的话和他意料之中并不一致。
噢是孟氏的事啊你便是为了这个留下单独和朕禀报?既如此,孟氏怎么样了?
裴昭珩道:太子妃身子健壮,一切安好,儿臣已将她接回京城,依照父皇吩咐,安置在城南,并未带回宫中,也未曾被人觉察行迹。
皇帝闭目想了想,道:那她腹中的孩子可还好?叫大夫去看过了吗?
裴昭珩道:已看过了,大夫说胎象平稳,太子妃气血充盈。
皇帝这次状似不经心的嗯了一声,道:好,这些日子,她的起居,还是继续由你来看着。
裴昭珩道:还有一事,大哥再三叫李统领带话,说想要见太子妃一面。
皇帝抬手食指在眉骨上摩挲了一会,道:先不必搭理他,也不必带孟氏见他,就先让李秋山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裴昭珩应了一声是,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袍,道:父皇安歇,那儿臣便先告退了。
皇帝却道:站住。
裴昭珩于是顿住脚步。
皇帝道:你想和朕说的,不是刚才这些。
裴昭珩垂眸道:父皇圣明,儿臣方才的确另有心事。
皇帝盯着儿子的脸,似乎想要以此来看出他在想什么,然而这个小儿子一向让他看重的一点,便是从来都雷打不动的镇定和喜怒不形于色,此刻这种特质反倒是成为了皇帝试图窥探他想法的壁垒。
也许人性都是如此,越是这样,皇帝反倒越是对他的想法感兴趣起来,且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
让朕猜猜你是不是要替贺顾求情,你看出来朕有意答允闻家的小姑娘了,这才不忍心看着朕逼贺顾娶了闻家小姐,可对?
裴昭珩道:父皇英明,儿臣的确觉得驸马再娶闻小姐为继室,于他二人而言,彼此都非良配。
皇帝却摇了摇头,道:这便是珩儿不明白朕的难处了,朕也自有朕的考量。
裴昭珩顿了顿,没有抬头,只是垂眸道:父皇对儿臣的一片苦心,儿臣全都知道,也感念在心,儿臣只是觉得,子环因儿臣本已坏了终身大事,如今他已足够死心塌地,儿臣知晓父皇有意让儿臣日后重用于他,既如此,儿臣便觉得,这桩婚事不该再强逼他应下。
皇帝却仍是摇头,道:你和他交心,本不是坏事,但不该因他乱了决断。之前朕误了他的婚事,的确是朕的不是,但那时朕也是无他法可行,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他不愿再娶朕也应了,但如今既然闻家这姑娘有这个心思,他们若能成了婚事,日后朕不在了,他正可帮你拿捏住闻家,这门婚事哪里不好了?
若是旁人,朕或许还会担心,往后与闻家勾结,反替你留下祸根,养虎为患,但贺顾这孩子朕这两年来一直瞧着,如今才敢断定没看错他,他待你有君臣之忠、有朋友之挚,又是个心性纯良,一心为主之臣,也再找不出第二个人选,比他更适合替你握住闻家,此事正是天赐良机,你可明白?
皇帝一边说,一边叹了口气,道:你二哥是个心中没数的,闻家如今也还有用处,不能拔了,可若是留着闻家,他便难免脑子糊涂,不知轻重,要做混账事,闻修明爱女如命,有了贺顾帮你掐住闻家,于你、于你二哥,都是好事,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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