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侍读也感兴趣?”沈愚双眼微亮,难得遇上一个志趣相投的,立刻道,“没错没错,有一本讲的就是这个!当时那狐妖化形时,格外美艳动人,引得受伤入山洞避雨的年轻将军神魂颠倒,一人一狐一见钟情……最后,狐妖为了救在战场上重伤濒死的将军,自己耗尽功力死了,太惨了。”
“结局确实悲惨。”谢琢想,原来那天在书房,陆骁看的是这个故事。
这时,陆骁走了过来,站到了两人中间:“我刚远远看见阿蠢手舞足蹈的,你们在说什么?”
谢琢眼里似笑非笑的:“没什么,世子在跟我描述从山洞壁画中走出来的狐妖有多好看。”
蓦地想起那天夜里,自己说“狐妖远不及延龄好看”,还想碾揉阿瓷的嘴唇,陆骁耳根就烧起来了。
沈愚一无所觉,兴致勃勃道:“没错,那个狐妖真的特别好看!”
用力咳了两声,陆骁视线游移:“……阿蠢,你话很多。”
沈愚瞪眼:“今日我爹过寿,这么多人,不准叫我阿蠢!”
陆骁故意道:“知道了,阿蠢。”
沈愚气得想踹他一脚,又怕陆骁腿太硬实,把自己磕疼了,只好憋住。
梁国公不沾政事,又得咸宁帝信任,在洛京中人缘向来不错,因此来参加寿宴的人里,勋贵世家和朝中大臣都不少。
如今朝中不少大臣都被大皇子拉拢,而少数曾与徐伯明和盛浩元稍微走得近的,即便被当众奚落也只会忍下来,避着风头,谢琢一路走过来,已经撞见了好几次这样的场面。
陆骁和谢琢的座位挨着,同席的另外几人家世或官职也都相当,两人坐下后,引来了不少明里暗里打量的视线。
武宁候陆骁和翰林院侍读谢琢不太对付这件事,在座的人多少都知道,而这次梁国公世子竟将两人的座位安排在一处,难道是想让陆小侯爷借此机会,把仇报了?
不过陆小侯爷与梁国公府关系不错,定然不会在国公爷的寿辰上做出这般不得体之事。
一时间,众人对这座位的安排都有些看不明白,各种揣测。
实际上,这座位是陆骁要求沈愚这么安排的。
他倒不觉得会有人能看出什么,毕竟洛京这些人,心肠弯弯曲曲得有十八道,见了什么都会多想。
谢琢一开始也没明白陆骁的意思,直到他看见面前不好消化的干果盘被移走,装着乳梨和大蒸枣的盘子被换到了自己面前,酸咸小吃中,偏寒偏燥的椒梅和砌香果子也被放远了,留在他面前的,皆是他能入口的。
谢琢怔了怔,有些无措,下意识地想偏头去看陆骁,又强行按捺住了这股冲动。
良久,他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蜜笋花。
他脾胃弱,冷的硬的都不能吃,荤食吃多了也会吐,所以在外赴宴,他往往很少动筷。
但这一次,不一样。
甚至趁人不注意时,陆骁还将他的茶盏移走,换成了温茶。
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人声,有人道:“陛下还真是看重梁国公,竟亲自命教坊司的百戏班子前来为梁国公贺寿!”
趁着周围的人注意力都被引走时,桌下,借着宽袖的遮掩,谢琢的手小心挪向身旁,轻轻握住了陆骁的手指。
几乎是下一瞬,就被反握进了掌心。
虽然已经习惯了牵手,但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谢琢难得起了些许心思,拿指尖在陆骁的掌心挠了挠。
陆骁的整条手臂都僵住了,那种痒意顺着手臂直接蔓延到了心口,让他血气涌动,偏偏大庭广众之下,什么都不能做。
借着倒茶的动作,陆骁看了谢琢一眼,发觉他眼中隐蔽的笑意时,耳根莫名又发起热来。
坐在陆骁对面的人发现陆骁耳朵红了,关切道:“陆小侯爷可是觉得热?”
陆骁克制着语气和神情,将谢琢仍在他掌心作乱的手指捏了捏,分明是警告,却半点力气没用,嘴里则答道:“不热,只是人有些多了,闷人。”
没过多久,国公府的管家亲自前来,说梁国公有请,陆骁才松开谢琢的手,起身离席。
手被放开后,不知是不是错觉,谢琢觉得指尖有些发凉。
见陆骁走了,有人在和旁人闲聊时,趁机将话题引到了谢琢身上:“家父上次在文华殿中见到谢侍读,回来后一番夸奖,我当时还有些不满。今日见到谢侍读,才知道所言非虚。”
说话的人是康平侯世子。
谢琢温和道:“侯爷谬赞了。”
见谢琢搭腔,另两人也跟着聊了起来,谢琢态度不热络,也不疏远,时不时地接两句话。
不过聊着聊着,谢琢放下手中的茶杯,歉意道:“谢某突然有些不适,恐怕要失陪片刻。”
众人都知道谢琢体弱多病,见他此时面色微白,连忙让他去国公府准备的客房休息休息,最好叫个大夫搭搭脉。
谢琢出言谢过,周全了礼数才离开。
他刚一踏上回廊,就有候在一旁的侍从迎上来:“谢侍读可还记得我?世子吩咐,让我带谢侍读去休息。”
谢琢记性很好,认出这人是沈愚出门时带在身边的亲随,才客气地道了声“有劳。”
客舍位置离宴席不太远,尚能听见席上的人声和教坊司百戏的喧嚣喝彩,不过周围无人,也算清净。
侍从将谢琢引至一扇门前,拱了拱手就离开了。
谢琢推开门踏进去,又反身关上,刚闩好,就有人从后面揽住了他。
谢琢笑道:“你让人特意在那里等我的?就不怕我不离席?”
陆骁在谢琢侧颈嗅了嗅,话里也带着笑:“当然不怕,延龄定会来找我的,我就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