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半夜灵敲门(2 / 2)
萧凤卿陪晏凌去了安置工匠的厢房。
门一开,两个女扮男装的妇人便跪倒在晏凌面前,不约而同道:“请王妃还元后公道!”
萧凤卿漫不经心地斜靠着墙。
晏凌叫起她们,言简意赅:“元后死了太久,很多可用的线索或许都派不上用场了,你们别紧张,就当是在跟我聊天,想到什么说什么,不记得的,也能慢慢补充。”
两人对视一眼,又不自觉扫了眼神色淡然的萧凤卿,澧兰恭声道:“请王妃放心,老奴等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隐瞒。”
晏凌坐在玫瑰椅上,问了一个极其寻常的问题:“元后是真的难产血崩而死吗?”
翠竹犹豫道:“王妃,元后当初的确有难产的迹象,可是老奴并不认为她是因难产薨逝。”
“不错,”澧兰接腔:“元后的身子骨虽然弱,可毕竟是二胎,孟家先前也花费了不少精力给元后调养身子,老奴觉得,元后当时的身体状况并没那么不乐观。”
晏凌眼波微动:“你这么说,是猜测还是御医给过结论?”
“王妃有所不知,元后有孕之时,晏云裳就被打入了冷宫,元后平素很提防晏云裳,晏云裳失势以后,元后也开始用宫里的御医。”澧兰回忆道:“当年的御医是孟家故交的徒弟,尽管医术不算太医院最精湛的,但妇科千金这方面却非常擅长,他给元后开过不少滋补的药膳,再三确认元后的身体要比头胎时更好。”
翠竹凝望着窗外的阑珊夜色,喃喃道:“元后出身书香门第,孟老太爷一系在朝中也是清流,她的身份贵不可言,本来有不少好儿郎前来求娶,是皇上为了自己的帝位三番两次去孟家声称自己非元后不娶,当年的皇上少年英姿,元后又正值芳华,一来二去,元后对皇上就渐渐动了心。”
听翠竹提起往事,澧兰亦是咬了咬牙关:“皇上承诺对元后必定一心一意,孟老太爷看在皇上一片诚心的份儿上,允了二人婚事,谁知道皇上根本就是口蜜腹剑,娶了元后不到半月便原形毕露,原来……原来早在皇上娶元后之前,他就和晏云裳有染!”
后来的事无需澧兰多言,晏凌也从旁人嘴里听到过。
建文帝娶元后并非出自真心,他的真爱是晏云裳,甚至晏云裳在被抬进东宫前就怀了身孕,但建文帝考虑到自己的名声,又劝晏云裳堕掉了那个孩子。
晏云裳在东宫的身份虽然是良娣,可她独占了建文帝的全部宠幸,连元后这个正妻都要避其锋芒,两个女人的明争暗斗也没停过,进了皇宫,元后高居凤座,晏云裳成了万人之上两人之下的皇贵妃。
元后作为大楚身份最尊贵的女人,却不得建文帝的欢心,反而处处被晏云裳压制,生下太子之后,元后终于开始正面迎击晏云裳的挑衅,后宫的妃嫔也见风使舵地分为两派。
晏云裳仗着建文帝的偏宠可谓在后宫是横着走的,且她本人又颇有才华见地,建文帝还给了她进御书房的权力,大概是物极必反,晏云裳的胃口越来越不知足,甚至开始插手军政大事,又为此贻误军机害边关一千战士白白丢了性命。
萧胤等人勃然大怒,纷纷上书谏言建文帝赐死晏云裳,彼时建文帝刚刚登基不久,很多事都需要依仗朝臣,左右权衡下,终于忍痛把自己的真爱以折中的方式丢进了永巷。
“元后没了心腹大患,待产就愈加安心了,即便她跟晏云裳不合,可也从没想过落井下石,只是吩咐亲信在永巷密切留心晏云裳的一举一动。晏云裳很得皇上的宠爱,元后担心晏云裳会卷土重来,初始颇为忐忑,结果直至生产那天,皇上都没松口放晏云裳出永巷。”翠竹的眼眶渐渐湿了:“本来还以为能安然等来母子平安的喜讯,没想到,生产那日,元后在病榻上大出血,生下来的二皇子也没了气,元后个头娇小,那么娇弱的人,流了满床的血……胞衣都没能脱出来。”
晏凌又问:“元后薨逝当天,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澧兰跟翠竹同时噤声,蹙眉思索一会儿,摇了摇头。
“元后喝的药我们也检查过,并没什么蹊跷,一切都是依循接生大皇子的步骤。”澧兰顿了顿,忽然冷笑:“要说特别的事,那也是元后薨逝的第三天,晏云裳就从永巷出来了。”
翠竹接腔:“晏云裳的复宠非常高调,没当几天云贵妃,便坐到了元后的那把凤椅上。我们是孟家的婢女,本就不算宫婢,元后出了事,孟家人果断地把我们接了出去,想着以防万一,还是应该护好我们,因此连夜就把我们送回老宅,晏云裳也曾下令搜捕我们,可惜鞭长莫及。随着元后的离世,孟家也渐渐淡出朝堂。”
萧凤卿摸摸鼻子:“孟老太爷真有先见之明。”
“有传言说晏云裳在永巷投靠了朱桓,而晏云裳复宠后,朱桓也确实不离她左右,老奴怀疑是朱桓在元后生产一事上动了手脚,也只有他才能神不知鬼地做到这点。”澧兰的神情极其鄙夷又愤慨:“一对男盗女娼的奸夫淫妇,元后那样出尘脱俗的人物,竟然死在这两个肮脏玩意儿的手上,真是苍天没眼!”
“原先孟老太爷还想等太子长大,一切再徐徐图之,可是太子……”翠竹说到一半重重地叹了口气,倏地,她眼睫一颤:“对了,元后薨逝不足三月,宫里就闹了场瘟疫,不知这算不算特别的事呢?”
晏凌顿时精神一振:“瘟疫?”
澧兰也想起了这件事,忙道:“不是特别大的瘟疫,范围很小,老奴们也是听其他在宫里伺候过的同乡说的,那时晏云裳还下了口谕,命内廷将此事压下,不许往外流传。”
晏凌目光一动:“那些老乡还活着吗?”
翠竹点点头:“她们是满了年纪被放出宫的。”
萧凤卿踱到晏凌身边,瞥着沉思不语的她:“你发现新线索了?”
晏凌支着下巴,凝眉:“倒也并非如此,只是觉得两件事有未知的联系。”
就在这时,白枫在厢房外禀告:“王爷,王妃,宫里传出消息,圣上不太好。”
闻言,晏凌本能地望向萧凤卿,却见萧凤卿的眼底笼上了一团朦胧雾霭。
……
朱桓站在盛乾宫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御医,面无表情。
内殿间或响起建文帝的嘶吼声:“滚!萧胤你这个逆贼……你给朕滚!朕不后悔杀你,重来一次,朕还是要将你满门碎尸万段!朕绝不后悔!”
邢公公在边上低声回禀:“皇上在御书房服了两颗丹药缓解头痛,谁知头痛的症状刚消失,皇上立马就出现了幻觉,嘴里一直嚷着镇北王的名字,在御书房服侍的两名宫婢也被皇上当北境余孽给杀了,死相极惨,唉。”
朱桓神情冷漠,眼底没太多波动。
建文帝大限将至,没多长日子好活了。
一个将死之人,不值得他浪费心力。
沉默良久,朱桓嘲讽地扯扯唇:“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对于弑父杀弟,建文帝的内心深处始终是有愧的,不过是不敢承认罢了,而幻象却把他心底最深的恐惧给勾了出来,建文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活在这样的惊惧当中,暴毙是早晚的事。
朱桓淡定地掸了掸衣袖,大红衣袍在暗夜中划过一道血色。
“好好照顾皇上,本座还有奏折要批改,就不在此地多留了。”
他给老东西做了二十多年的狗,如今老东西马上就要归天,他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世人皆以为他贪恋荣华权势,殊不知,天地浩大,他要的自始至终都是那一人。
没了萧鹤笙,她终于能完全属于他了。
朱桓唇角翘起一抹笑,信步走到后花园,迎面碰上刚进宫的萧凤卿夫妻。
萧凤卿牵着晏凌向朱桓走近几步,斜睨着朱桓:“朱督主的心情好像极好。”
朱桓似笑非笑地打量过萧凤卿:“彼此彼此。”
说完,朱桓又耐人寻味地睇了眼晏凌,越过萧凤卿身旁而去。
萧凤卿并未挪步,他在原地顿了片霎,忽然转身朝朱桓的背影喊:“朱督主,这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就不担心鬼魅横行吗?本王奉劝督主还是抽空为自己点一盏长明灯,省得将来孽障太多,找不到黄泉的出路。”
朱桓脚步未停,单薄寒冽的声音透过风声传来:“几只小鬼罢了,不碍事,本座生来就在地狱鬼沼中,又有何惧?倒是宁王,该善自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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