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卫西征看到了《青年报》上发表的文章,他觉得自己还能再挣扎一把。
得亏他因为卫添喜在去了瑞典之后写回来的几封信而对瑞典文化产生了兴趣,自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瑞典语,不然这个机会他也只能是白白错过。
过人的瑞典语水平加上俊朗的外表,再加上是卫添喜堂哥的这重身份,卫西征过五关斩六将,顺利加入访问瑞典的使团。
临去瑞典之前,卫老太拎着卫西征的耳朵叮嘱了一番,“你去看看喜丫头,如果她在那边过得好,一点也不受委屈,那你就同她说,以她自己的发展为重,不用惦记家里。如果她过得不怎么样,你就同喜丫头说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她再不回来,估计就连奶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明白不?”
卫西征看着自家精神矍铄、越活越年轻的奶,不明白卫老太为啥要这样说,“奶,为啥要这样说?”
最令卫老太服气的,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家孙子依旧蠢如当年。哪怕学习成绩好,其它方面也样样都出挑,可一到她眼跟前,那蠢蠢的一面就暴露出来了。
“为啥要这样?你说为啥要这样!傻子,马上都要结婚了,怎么这点儿弯弯绕绕都想不明白?”
“奶这辈子,最盼的就是你们几个能有出息。看着你们一个个都有能耐了,奶比自己有能耐都高兴,你们都是奶亲手放飞到天上的风筝,奶盼着你们越飞越高,所以喜丫头如果在外面过得好,奶就算想她,那也得替她打算。”
“你说她跑了那么远,拿了那么多的奖,听说在全世界都出名了,奶因为自个儿想她,就把她拽回身边来,让她守着奶过日子,你说这不就太自私了吗?既然她在外面闯荡得开心,那奶就算再想她,心里也开心。奶看着报纸上提到她的名字,感觉就和见到了她一样。”
“奶盼着你们好,所以绝对不会给你们拖后腿。”
卫老太抹了抹眼泪,继续说,“可奶也担心喜丫头啊,你妹子什么性格,奶能不知道吗?她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明明之前那破报纸上已经把她骂成那个样了,她回来还笑着同奶说,她没事,让奶别担心她,可奶听到她晚上蒙着被子哭了。”
“喜丫头在信里总说自己在瑞典过得好,吃得好睡得也好,老师好同学也好,可奶能信吗?那些都是洋鬼子,有几个好心眼儿的?当年就是那些洋鬼子把咱们国家糟蹋得破破烂烂,你妹子在那边指不定吃了多少苦呢!”
“就算你妹子运气好,没有洋鬼子折腾她,可是奶听人说瑞典那边一年到头都是冬天,你妹子最怕冷了,她在那边的日子肯定难熬。还有就是吃饭的问题,隔了几万里路,吃的东西肯定不一样,你妹子能吃习惯吗?奶听说那些洋鬼子还吃生肉呢,你妹子嘴挑,肯定吃不惯。”
卫老太越想越心疼自家小孙女,把卫添喜代入成吃不饱穿不暖还受人欺凌的小可怜,老太太‘哇’地一下哭出声,急得捶胸顿足。
“要是奶早想到她在外面会吃那么多的苦,说什么都不会让她走啊,一走就是两年,奶天天想她,可只能看看她的照片。当初奶就该拦着她,咱京城待不下去,就回蓉城呗,咋样活不是活,我的心肝小孙孙哟……”
“西征,你去了那边之后,如果看着喜丫头日子过得不好,你就同喜丫头说,奶病得很严重,诓也得把她给诓回来,明白不?奶盼着你们出人头地,更盼着你们平平安安。”
可怜天下父母心。
卫西征头大无比地给卫老太立下了保证,又同卫老太说了许多国外的好,这才勉强把卫老太哄得不哭了。
第二天,卫西征就乘上了从京城飞往斯德哥尔摩的直飞航班。
……
电影电视戏剧学院的学生已经习惯了卫老太那大开大合的上课方式,最近突然发现卫老太的讲课方式变了。
“唱呀……往高了唱呀……我这都讲了多少遍了,你们能不能别气我了,成不?孩子们长,点心啊……”
卫老太原先的上课风格是怎样的?“唱!使劲儿唱!扯着嗓子唱!成不?中午没吃饭吗?啊!!!给我唱!”
凶悍泼辣母夜叉突然变成有气无力的小白花,可把电影电视戏剧学院的学生给吓坏了。
第100章
卫西征抵达瑞典时, 卫添喜刚好向隆德大学提交了自己的毕业论文, 并且正在办理离任手续。
大概是出于对一名学者的欣赏,也可能是舍不得菲尔茨奖与沃尔夫奖为隆德大学数学系带来的荣誉,隆德大学并没有撤销卫添喜在隆德大学的教授职称, 只是由常驻教授变成了外聘荣誉教授,想要转回去,随时都可以。
在卫添喜的帮助之下,梅瑟塔老教授成功地摆脱了让她又爱又恨的学术圈,进入行政圈的她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兴趣及能力所在, 再加上‘培养’出卫添喜这么一位优秀的数学人才来,她在行政圈中的地位相当稳固。
大概是早已预料到卫添喜迟早会回到中国,故而在听到卫添喜申请离任的消息时,梅瑟塔教授并没有觉得多震惊。
梅瑟塔教授担忧的是,卫添喜回到华夏之后,她课题组里的那些学生该怎么带?
若是研究方向一般的学生,或许她还能再回来带一带, 但现在她课题组里的学生都是卫添喜亲自带出来的, 不论是科研意识还是学术基础,都不再在她能指点的范畴中了。
梅瑟塔教授把自己精心准备的离别礼送给卫添喜时,颇为苦恼地同卫添喜说了这件事。
卫添喜想了想,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 “要是实在不行的话, 您让尼森他们同我一起到华夏去, 我找个地方安置他们, 等他们什么时候做出毕业论文来,再让他们会隆德大学。不过这往返的飞机票问题,可能需要您给解决一下!”
梅瑟塔教授喜出望外,“真的?如果你同意这样做的话,我立马就安排,让他们同你一起去往中国。飞机票的事情不用担心,这些钱完全可以解决。甚至于说,我还有个好主意!”
卫添喜:“……?”她知道后世有一种培养模式叫联合培养,难不成梅瑟塔教授想让她到中国同瑞典隆德大学搞一个联合培养?
梅瑟塔教授还真就是这么想的,她提议说,“添喜卫,你回到华夏之后,凭借你在数学领域做出来的成绩,肯定会有许多大学抢你,到时候我从隆德大学这边想办法,你从你工作的学校想办法,我们联合做一个课题,互通有无,就能安排学生交流了!”
卫添喜苦笑,“梅瑟塔教授,您大概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来瑞典求学。我原本在我们国家的京华大学念数学系,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做出一些成果来,就是当初提交给您的那份简历上写着的东西。”
“我们国家有人觉得凭我的资历与学识根本做不出那些东西来,所以出现了很多舆论,对我造成了挺大的困扰,京华大学扣住我的本科毕业证与学位证,原先校方已经联系我,让我毕业之后就留校任教,可最后也因为那些舆论而反悔了。我原先已经在我们国家的科学院有了工作,可也因为那些舆论而被停职……说不定我只是暂时回国转转,看看家里的亲人,过两个月就又回到隆德大学来了呢?”
梅瑟塔教授听得瞪大了眼,她语气夸张地问,“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的天赋放在那儿,他们为什么看不到?你做出来的那些成绩都是独一无二的,国际上那么多的数学家都认可了你的学术成果,他们有什么理由不信?天呐,我真得谢谢那些人,如果不是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做了这些事情,你也不会来到我的身边,更不会为我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如果你回中国之后,感觉不适应,瑞典随时欢迎你!你知道的,就算你只有隆德大学给发的薪水,都足够你在瑞典买一套十分不错的房子,然后过上优渥的生活。”梅瑟塔教授郑重地同卫添喜说。
卫添喜满心感动,认真地同梅瑟塔教授作了告别,回到隆德大学分给她的住房内,开始打包收拾自己的东西。
在瑞典住了两年,她又不是能将就的人,故而各种零零总总的东西攒了很多,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完,好在卫添喜并没有准备立即回中国,她还准备把最重要的事情做完——将 自己在数学研究中遇到的天花板全都罗列出来,以‘猜想’、‘假设’等形式发表道隆德大学学报上去,为数学界的同行指出待后人探索的路。
关于理论数学的研究,卫添喜准备在隆德大学画上一个句号。
应隆德大学图书管理员的邀约,卫添喜把自己这两年攒下的一些记录关键灵感的手稿整理出来,装在盒子里,拜托尼森送到了隆德大学图书馆。
尼森揣着一肚子复杂的情感问卫添喜,“添喜……卫,你回中国后,还会回瑞典吗?”
卫添喜板着脸一本正经的纠正尼森,“尼森,你应该喊我添喜师姐,或者卫师姐,甚至说,我还是你的论文指导老师,你直呼我的名字是很不礼貌的。”
尼森被卫添喜那明明想要装成很凶的大老虎,但因为表情太软萌而装成了小奶猫的表情给逗乐了,他‘噗嗤’一笑,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应该笑,连忙绷住,小声咕哝,“反正你马上就要回去了,让我喊一次你的名字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