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王妃现在最怕的,就是当初的真相没人知道,从来不会担心这件事知道的人多。知道的人越多,高贵妃就越像是一只惊弓之鸟,随便的一声弓弦响动,都足以让她疯魔。
自从二郎在六年前正式以六皇子的名分出现在众人面前,朱王妃便也慢慢尝试着走出了这一小片宫殿。朱王妃的每一次尝试,都成功的给高贵妃留下了心理阴影。而上一次,高贵妃的爆发,让朱王妃尝到了十足的甜头。高贵妃已经不是曾经的她了,朱王妃近乎复仇一般的隐形折磨,已经让她变得尖刻,难以冷静思考。
“娘?”二郎有些疑惑。
“二郎,你即刻给小满回信,让小满和他家中父母慢慢回京,不必着急。另外,将太子的意思也告诉他们。”
“是,”二郎应了一声,“我这就去给小满写信。”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皇帝带着钱公公从外头进来了。
朱王妃和二郎行了礼,朱王妃这才道:“这孩子收到小满先斩后奏的信,心里不舒坦,就来找我发牢骚。如今说通,就想着去给小满回信。”
皇帝这才点了点头:“打从小满给二郎做了伴读,他们还从未分别过这样久,二郎心里不高兴也是正常。不过二郎,小满虽然走了文官的路子,日后到底也是要出京历练的,你如今就已经不大适应了,等到以后可怎么办呢。”
“父皇,”二郎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生气小满先前不同我说罢了,若他好生同我解释,我能拦着他?至于出京历练,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到时候时常写信也就是了。”
皇帝这才点了点头:“你去吧。”
等二郎离开之后,皇帝这才叹了口气,对朱王妃道,“还是二郎好些,如今年纪小,还没到选王妃的时候。你可问过他想要寻个什么样的没有?”
“二郎还小呢,这会儿看的,都做不得数,”朱王妃不动声色道,“现在的小女孩子,都还没懂事呢,我瞧着,二郎仿佛也没开窍,且早着呢。”
皇帝点了点头道:“太子妃那头的事情,交给淑妃和贤妃去办了,太子选妃的事情……”
“你还是叫淑妃贤妃一道办了吧,可别同我说,”朱王妃转过身,口气有些低沉,“太子妃那样好的一个人,只是和高氏的张扬合不来,太子也狠得下心?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只做外人瞧着,心里也难受得很。”
若换了旁人,皇帝必然要气恼他说太子的不是,毕竟再不好,也还是自己的儿子,外头总要藏的干净。可这人是朱王妃,她不为太子妃之死拍手叫好,反而心里伤心,足以证明她的良善。
皇帝拍了拍朱王妃的手:“太子此番,的确是太过了。”
“皇上,这事儿您可叫人封了口?若传了出去,只怕对太子、对皇家都是不小的打击,”朱王妃状似不经意道,“太子宠妾灭妻,任由妾侍谋杀正妻。如今碍于流言不能处置了那妾侍,却也容不得她再继续嚣张。”
朱王妃眼见着皇帝点了头,面上越发柔和,心里头却没什么高兴神色。
太子像极了皇帝。
当初皇帝为了皇位,可以继续宠爱杀了自己嫡长子的真凶还几乎逼疯了自己这个发妻。太子则是为了能够得到太子妃背后家族支持的同时,迎娶实力强劲的新王妃,而纵容侍妾谋害太子妃,甚至有意无意的为谋杀者提供便利。
可惜了那个太子妃,是真正贤良淑德的人物,和当初的自己一样傻。只是自己抓住机会,留下了一条性命,苟延残喘,太子妃失了孩子,也失了性命。
朱王妃继续温柔的纺纱,不急,要多有些耐性。二郎才十二岁,皇帝还得多活几年,活到二郎长大成人,能够独当一面。
皇帝不是喜欢和高贵妃太子做一家三口吗,就让他们死在一起好了。左右自己也不愿意和他生同衾死同穴,恶心。
二郎的信送出来的时候,谢笙还在船上,并没到蜀州。故而谢笙不过才到家两日,小六子就亲自带了信过来。
谢笙见是二郎送的,也不挑拣地方,直接窝在榻上就拆开了,不过才刚刚看完了信上的内容,小满就被气得不行。
“少爷?”小六子奇怪的喊了一声。
“去,请我爹到书房,就说我有事要同他说。”
“什么事情赶得这么着急,”李氏和大姐儿从门外走了进来,“我方才听说小六子给你拿了封信回来,是谁送来的?”
“是六殿下,”谢笙看见李氏有些探究的目光,道,“六殿下给我回信说叫我不必着急,慢慢的同母亲你们回去便是。”
“只是这个?”李氏不信,这两年她与谢侯感情日好,一些朝堂上的事情谢侯也不瞒她,甚至李氏还能给谢侯提出一些意想不到,效果却更好的意见出来。
谢笙看了一眼大姐儿有些犹豫,大姐儿见状,直接道:“得了得了,前些日子古娜叫人给我送了一些吃食来,我还没整理好呢,你同娘说话吧。”
见大姐儿要走,谢笙想了想,还是喊住了她:“说来这件事情与姐姐还有些关系,此时就算是瞒着你,也不过是一时,早些告诉你,让你有了准备也无妨。”
若换了二姐儿,谢笙自然半点不敢透露,可大姐儿和李氏这两年在蜀州,也成长了许多。
南寨女子为尊,各个都能独当一面。和她们走得近的李氏母女,如今也从骨子里透露出一股子坚韧自信,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谢笙这两日看着,都快有些认不得这是自己母亲和姐姐,而以为是曾经熟悉的独立女性了。
大姐儿有自己的主意和想法,谢笙自然也不必瞒着她。大姐儿早些知道,有了防备,反而更好些。
“六殿下给我送信,说是太子妃于上月病逝,太子和高贵妃接连推了几次皇上的美意,有意要等姐姐进京之后再行选妃。”
“什么,”李氏有些不信,为了大姐儿的事情,他们付出了这么多,结果临到头来,做的反而都是无用功,“太子妃年纪比太子还要小一些,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就……”
“听说是因为小产,”谢笙抖了抖手里的信纸,直接把信交到了李氏的手上,说得再多,总也不如自己亲眼看见的更直观一些,何况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
等李氏看完了信之后,她坐在原地,并没哭闹,而是不住地想着办法。
“事到如今,却也再拖不得了,”大姐儿反而先开了口,“娘,我知道您和爹对我的爱护,可是咱们也不能再等下去了。焉知迎难直上,不会有峰回路转之时?想要做太子妃的人,可不少呢。”
太子是男人,他如今也不过才二十岁,自是等得了。
太子妃是他的发妻,他随意寻个借口,说太子妃和他少年夫妻,过世之后心里难受,故而想要晚些时候再选妃,也是合情合理。
反而是谢家的两个姐儿,如今都已十六。等到回京定下婚约,就该有十七了。再用一年时间准备婚礼的事情,等到十八岁的时候正好出嫁,时间已经很紧凑了。
谢家两个女儿同年出嫁,也必须要李氏亲自回去张罗。最关键是,这信中还说了谢侯的职位。尚书侍郎,如今在位的兵部尚书可等不到三年后请辞。
不过有一点谢笙没有想通。他离开时,太子妃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小产了,甚至还因此而死。一般来说,像是皇宫这样的地方,小产是基本不会死人的,太子妃月份不算太大,宫中太医和稳婆也一直待命。若是前置胎盘,也没听说太子妃经常找太医,或是静养之类。
看来回京之后,还得好好问问大哥。他就在太子身边,知道的肯定不少。
等到谢侯回来的时候,就听到说谢笙找他。
“这是怎么了?”谢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