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笙想了一会儿,竟觉得自己这信,不如不写的好。二郎那边定下的方式是示弱,如今听了捧墨说的这几件事,谢笙倒觉得说不准二郎和朱皇后是有些别的想法在里头的。
捧墨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谢笙却在说完这话之后,便径自休息去了。
谢笙本以为自己可能要好一会儿才能睡着,没想到才沾了枕头不久,他便沉沉睡去,一夜无梦知道天明。
谢笙按着平日去上课的时辰醒来,却在掀开被子之后想起,自己已说了今日不会去。但谢笙已经醒了,再睡,也睡不着,索性自个儿穿上衣裳起身。
捧墨听见动静赶了过来,被谢笙赶了回去。
“你一路车马劳顿,说好了放你一日假,回去歇着,我出门走走。”
捧墨当然不肯,谢笙却不便趁着他去打水的时候自个儿出了门去,等捧墨回来,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当初修这院子时候,就说好是为了守孝用,建的自然偏僻些,谢笙出门这一路上,也没遇上什么人。
因谢家常有马车出入,道路修的比别处更宽,谢笙便没像走山间小路一样,早早的被露水沾湿衣裳。
天边夜色翻滚,不多时候,便被光亮撕出了一道口子,光彩越来越盛,很快,天便大亮了。
谢笙吹着微风,随手拈了一根狗尾巴草,才一路慢慢回了家中。
李氏见他回来,不由笑道:“可算是回来了,你若再不回来,只怕捧墨都要出去寻你去了。”
“在谢家村范围内,我又不会丢了,”谢笙道,“难得今日早晨无事,再叫我回去睡着,我也睡不着,不如出门走走,娘怎么也这么早就起来了?”
“这会儿可不早了,若放到平日,都到了该用早饭的时候了。”
李氏说完又道:“只在村子里逛逛有什么意思,我日前便听说小河边上梨花开了,今日天气好,不如今日便去赏花。”
小河边上的梨树,谢笙是知道的。那树生得高大,每到这时节,便有片片梨花雪落了一地,就像是还没化尽的残雪。
“娘既然想去,儿子自然是要陪着的,”谢笙说完,眼珠子一转,又道,“只赏花有什么意思,便该带上些颜料去作画才是。”
还不等谢笙铺垫完,李氏便先拆穿了谢笙:“你是想请个与你一同作画的人。”
谢笙被李氏猜中了心思,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凑到李氏身边道:“还是娘最懂我。”
“你呀,”李氏分明十分享受谢笙的亲近,面上却表现得像是被谢笙磨得受不了一样,道,“叫人先去传话,请温家伯父伯母同去。”
“多谢娘,”谢笙笑弯了眉眼。
李氏见谢笙高兴,也没再说什么,只道:“过会儿用过早饭,你亲去温家接人。”
对于这样的安排,谢笙当然不会拒绝。
而温家接到了信之后,温相和温老夫人都寻了理由不去,谢笙到了温家之后,接到的自然只有一个温瑄。
因是在乡下,谢笙便没骑马,只和捧墨一起坐在车辕上,隔着车帘子和温瑄说话。
“乡间小路,再如何也比不得京城里的平整,若你觉得难受,便同我说就是,小河不算太远,咱们就算是走着去,也不耽搁什么。”
听谢笙这样说,温瑄不免有些许动心,但很快又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
“我体质不算好,若走得多了,到了地方却没什么赏花的心思,一心只想着要睡觉,又有什么意义。”
谢笙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便只能叫捧墨再小心些,只挑那更平整些的路来走,即便是绕了远路,也觉得无妨。
走得久了,温瑄便也掀开帘子,隐在谢笙身后,瞧着外头的景致。
“我一向以为,竹外桃花三两枝的景色,多在南方,没想到这里也有。”
“这可得多谢竹子生命力顽强,”谢笙道,“这竹子旧年想来也是有人特意种在此处的。这一带多是杨树柳树,便是松树也有不少,偏生这竹,不是特意寻了来,很少会见到。”
“当初爹叫我收拾你那院子的时候,我不知道是你们要来,还动过用皂荚树围成篱笆的心思。”
“皂荚树做篱笆?”温瑄想了想道,“我却还不曾见过这样的。”
谢笙道:“我也是在别处见了,觉得实用,才起了这心思,不过后头因要起院墙,我便叫人从别处移了一颗长成了的皂荚树来,等到皂荚果成熟半干,你便将它摘了,再晒一晒。听说用皂荚熬水洗头,能叫头发变得更漂亮些。”
“那我可要试试了,”温瑄心里盘算着,只等到了时候定要试试,谢笙就已经嘱咐了捧墨,等回去之后一定要拿上一些给她。
两人一路说着话,走得便慢了不少,等他们到时,李氏几个已经叫铺好了垫子,摆上了带来的食物,只差谢笙两个了。
这日谢家一行人,直到下午太阳西斜,才回了家中,这时候他们才被告知,今日六太叔公又过来了一回,只是他们都不在家,六太叔公又等了一阵,才离开了。
温瑄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茫然,谢笙便把日前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告诉她听。
等听完这一通事情,温瑄才晓得,这是和那个所谓刘氏是有关系的,当即便道:“都说要尊重长者,可要是换了我异地处之,只怕我会做得更过分些。”
温瑄说这话时,总是带了几分主观情绪。若当真是易地而处,她自然也会如谢笙一样,不落话柄。
随后六太叔公第三次上门时,到底是见着了谢笙。谢笙拒绝了六太叔公说叫他们过来道歉的提议,只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上纲上线,倒把六太叔公给堵了几句回去。
当然,若六太叔公真什么也不做,谢笙扭头就能寻个由头,先去安城的宅子里住几日去。
说到最后,谢笙也没恢复当初每日授课的规矩,只是说五日一次,若有要外出的时候,再另行调课。
六太叔公虽不满意,到底是回去了。
谢九在村子里一向备受宠爱,如今最疼爱她的大靠山亲自发话为她寻夫家,她便是想闹,也闹不起来。
她才惹了事情,家人不敢放她出去,只把她拘在屋里。至于刘氏那头,是谢九的娘亲自给送回去的。她可不信自己女儿平白无故会帮着牵线搭桥,若刘氏真像面上这样无辜,谢九会起这样的心思?听听那都叫什么话,什么叫即便是做妾,也能享受荣华富贵。
谢氏一族,自打有了起色之后,在定边侯府的看顾下,可再没出过一个做妾的女娃娃。
谢刘氏心气不顺,指着娘家弟媳狠狠骂了一通才回,却也改不了女儿即将出嫁的命运,只能在哭过一场之后,费尽心思为女儿选个好些的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