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不是竞赛大省, 邱凌那一年进入了国家集训队, 离正式的国家队队员只差一步之遥,但这已经是好几年来全省的最好成绩了。
可是邱凌还是意难平,他觉得自己明明可以和司陆双双携手杀进国家队, 结果这个人半路退出,害得他斗志受挫,状态就差了那么一点儿。
现在高三了, 这是最后一次进入国家队的机会,邱凌绝不允许司陆再半路退出!
伍珊看着邱凌讲述的来龙去脉,默了一会儿,回了一条:【参不参赛取决于司陆自己的意愿。】邱凌又立刻噔噔噔发过来一长串,让伍珊十分惊叹这个人的打字速度:【可那是国家队!数竞人的圣地!多少人毕生的梦想!凭他的水平稳进集训队,结果这个人就这么放弃了,你说他欠不欠打?我知道女孩子心软,你要是下不去手,就给我通风报信,我亲自来。】【而且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比赛时跟他放一次狠话,结果那次他竟然突然消失,少放了一次狠话我整个人都不得劲了,不然你说我怎么可能离国家队就差那么一点点?】伍珊:……
得,没给您挑衅的机会导致您郁结于心,考试落榜,还是司陆的错了。
总之邱凌这个人是绝对不会承认“既生瑜何生亮”的,他很自负地又发过来一句:【司陆有天赋,虽然比不过我吧,但也不能这么浪费你说是不是?】伍珊:邱老二你在说谁天赋比不过你???
邱凌又发了一堆长篇大论,最后总结道:【总之,我必须要在下次的冬令营上看到他!】话唠中猝不及防地穿插进来霸总画风,还挺带感的是怎么回事?
伍珊觉得邱凌这个人,还挺别扭的。
乍一看很傲气,搭讪的时候又有点痞,一旦开了话匣子就变成话唠,还带着点自恋和傲娇。最关键的是,他这几种状态总是能无缝切换,可能上一秒还眼高于顶,下一秒就要苦口婆心,再下一秒可能就天凉王破了。
——谜一样的男子。
果不其然刚放完一段霸总宣言,邱凌又和伍珊开始闲聊:【以前没见过你参赛啊,伍同学是第一次参加省赛?】伍珊:【是的。】
邱凌:【感觉如何?有点难度吧?】
伍珊:【还行。】
同样的回答司陆说,邱凌就觉得他是在谦虚,但伍珊说,邱凌就觉得有一点她在强撑的意味了。
女孩子总是要好面子一点的嘛,他懂。
所以邱凌委婉地发过来一条:【第一次嘛,不管考得怎么样重在参与,今天考场上的女生屈指可数,你看我们夷城一中参赛队伍的男女比例,11:1!!所以你能站在这个考场上真的挺厉害的了。】邱凌:【而且现在政策变了,不拼到国赛没有高考加分,进国家队才能有保送,所以拿个省一也就对自招有点好处。不管结果怎么样,咱们呢,心态要放宽,胜不骄败不馁,平时学习不能落下,一定要保住高考这条最后的退路……加油哦伍同学。】这话里话外未雨绸缪安慰她的语气,还真是有点过于贴心了呢。
伍珊虽然没有邱凌那么自恋,但对自己的水平还是很自信的,估摸着等省赛成绩出来以后,这个人可能要炸锅,场面可能会十分难看,所以到时候她还是提前把他拉黑好了。
伍珊托着下巴面无表情地想:没办法,做一个打扰他和司陆双宿双飞的恶毒女人,可能是她无法逃脱的宿命吧。
不过从第二变成第三,其实也没什么嘛,反正都不是第一,学委现在看起来就适应得很好啊。
……
伍珊托腮沉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旁边闭目养神的司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眼角的余光瞥着伍珊专注盯手机的样子。
她不知道在和谁聊天,手机摆在小桌板上,一会儿拧着眉毛表情一言难尽,一会儿又抿唇笑得很无奈,一会儿神色看着有些深沉但眼底却闪着狡黠的光,她雪白的纤纤手指就搭在他身侧的扶手上,食指蜷起,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地点着。
伍珊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眼撞进他的视线中,笑了一下:“问你个问题。”
“你说。”
“咱俩的关系一看就不一般吗?”不然邱凌分明跟小许和数学课代表也是认识的,怎么不找他们,偏偏找上她来呢?
司陆听见问题顿了顿,一看就……不一般吗?
他细细地回忆了一下这两个月来两人的相处,好像确实不太一般,起码他对伍珊,确实和对其他人都不相同。
他张了张口,还不知道这个问题该不该直接点回答,却听见伍珊又道:“诶算了,不该问你,你也是当事人,怎么搞得清楚,这事还得问旁观者。”
伍珊把身体向前一倾,从司陆旁边探出一点,隔着他问过道另一边的数学课代表道:“詹恺,问你个问题。”
詹恺就是数学课代表的大名,闻言也把身体往旁边歪了歪,隔着过道探过来一些:“什么问题?”
伍珊指了指自己和司陆,诚恳又坦荡地问道:“我和司陆的关系看起来很不一般吗?”
但詹恺就没有她这么坦荡,闻言瞪大了眼睛,轻轻地倒吸一口气:哎哟我的小姑奶奶,捷哥可还在旁边呢好吗?这种问题让他怎么回答?不要以为电灯泡被他锁死了就不会漏光好吗?
顶着伍珊澄澈又探询的眼神,还有司陆也转过来盯着他的眸色沉沉,再加上他总感觉身后的捷哥也看了过来,头一回处在世界中心的詹恺头皮发麻,有点慌张。
但他是个压力型选手,当即深吸了两口气,道:“没有,你们的关系看起来很一般。”个屁嘞。詹恺你可真有出息,现在说谎都脸不红心不跳了。他在心里头唾弃着自己,面上看起来却还是十分正经。
伍珊看詹恺一脸破釜沉舟的样子,心中怀疑,就她自己的感觉来说,她和司陆的关系不至于看起来就不一般,但也不至于很一般吧?
她狐疑地盯着詹恺:“真的吗?”
詹恺信誓旦旦:“真的,很一班,咱们班的那个一班,你看你们成天一起讨论题目,这种学神之间的相处,完全符合咱们重点班的风格,所以说很一班。”
伍珊:“……”
詹恺对自己的机智感到非常满意,他靠回自己的椅背上,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的捷哥都笑了,深觉自己真是为两大学神打了一手好掩护,现在上哪儿还能找到他这种贴心的同学呀。
……
9月份的省赛结束以后,国庆节很快就到了,高三同学自然没有资格妄想七天长假,就连国庆节前一天晚上的晚自习都是照常上课的。
孟想很颓唐:“凭什么?!只放三天假,调休还照样调,这周都上了八天课了。”
伍珊安慰他:“你不要沮丧得太早,下周还是八天课。”
白玖玖补刀:“而且这三天,老师说最好来教室自习。”
孟想:“不管,没有强制性要求我就是不来,哼。”
结果这话不幸又被路过的副校长听见了,孟想被单独拉出去训话,回来的时候趴在桌上更颓唐了,闷闷地道:“高三什么时候能过去呀?”
伍珊轻声道:“很快,远比你想象的快得多。”
她陪伴无数人经历过高三,曾在高考结束的时候被撕成漫天雪花,洋洋洒洒地从教学楼上飘下,也曾在离别到来的时候被珍之重之地放进书架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