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午夜过后,他的意识却一阵模糊……
天空中挂着惨白的弯月,没几颗星星,偶尔飘过的云透着点血红,气氛很阴森。
宗岁重看向脚下,是一条阴森的小道,两边飘浮着很多荧荧的绿光,仔细看去,那些绿光是从荒坟上冒出来的,打眼望去,荒坟处处,一片凄清。
夜很静。
突然间,似有若无的呜咽声传来,似远似近的,听不出声音的来源,但听得久了,就让人有些晕眩,头重脚轻,走起路来飘飘然,深一脚浅一脚的。
宗岁重潜意识里知道,这是鬼哭的声音……世界上哪有鬼?
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想法,在他走过一座荒坟时,坟炸了。
泥土迸溅到身上,宗岁重警惕地转过头,就见一只大鬼猛地从炸开的坟里蹿出,它一身青皮,嘴里吐出长长的舌头,张牙舞爪地朝他扑了过来。
宗岁重一惊,一脚踹去。
什么也没踹中,大鬼瞬间消失了。
下一刻,宗岁重感觉脚踝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抓住了,他低下头,看见一只熟悉的苍白鬼手正紧紧地掐着他的右脚。他试着拔脚,但鬼手的力气很大,没能拔出。同一时刻,一颗惨白的鬼头钻出地面,湿漉漉的黑发在地上拖曳着,顺着他的小腿攀援而上,蛇一样把他包裹起来。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宗岁重猝不及防被裹住,呼吸间感觉空气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窒息。但是他没有失去冷静,双手迅速在头发中摸索,然后抓住一把粘腻的头发猛地一拽!
“嘶!”
一声非男非女地低呼后,厚重的头发飞快缩回,脚踝上的鬼手迅速松开,这冷冷清清遍布荒坟的景象也好像被人重击的镜子一样,瞬间碎裂了。
宗岁重猛地睁开眼,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
他坐起来快速扫视四周,是熟悉的房间……
宗岁重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喝一口,温暖了很多。
他开始思考。
梦里的情景太逼真了,还有之前在幻觉里看到过的鬼手……应该是他太在意自己精神上的问题,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梦见类似的情景。
白天李医生仔细检查过,却没有检查出什么,那么可能是目前精神上的压力还没有影响他的健康。但既然夜里也会梦见,就说明绝对不能放任。看来他今天的决定没错,必须劳逸结合,尽量减轻压力,暂时的梦境不用在意,等过段时间精神彻底放松,应该就不会再出现类似问题。
宗岁重觉得这个推测不会错,就放下水杯,继续休息。
果然又做梦了,梦里也重新出现了相似的情景,还是那片荒坟,也再次出现形态可怕的恶鬼。
有了心理准备,宗岁重的表现从容多了,他仔细观察那些鬼怪,并及时跟对方进行争斗。他发现只要在鬼怪出现之后迅速反击,就可以挣脱束缚,如果他先制服了某个鬼怪,该鬼怪就会在下一秒消失,改换其他幻象。
宗岁重很快习惯了无逻辑的鬼怪变化,即使有时候被鬼挂在身上也能顺利反击,五六次后,他的梦境再次碎裂,接下来再没有其他梦境,他安稳地睡到了天亮。
·
阮椒呼哧呼哧地喘气,用鬼的形态跟宗岁重打了好几架,宗岁重是做梦,可他却累得慌,简直郁闷死了。
那家伙居然跟鬼打架!跟鬼!打架!还那么能打!更可气的是,即使跟鬼打架了,宗岁重也没被吓唬住,还盯着鬼观察起来,显然是在找破绽啊。要不是叨逼叨有各种鬼怪参照物可以让他模仿,他肯定要穿帮。
这么看来,入梦也不管用,还得再想别的办法。
阮椒来回踱步,盘算着,宗岁重的意志太坚定了,鬼影之类的根本不能影响他的判断,那么也许只能让他在现实里多多体会,才有可能打破他根深蒂固的认知……
算了,今晚还是搞不定,先撤。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
连杠几天,阮椒是绞尽脑汁地想辙,再加上跟宗子乐的各种约见,严重影响了他的打工生活,晚上那看停车场的活儿也请假好几天了。最初的冲劲儿过去后,他有点颓,缓了缓还是继续上晚班了。
还是跟以前一样,阮椒遇见了来泊车的孙梓,在他后面一百米开外的地方,那个长相一看就不是好人但其实相当痴情的男鬼陈金龙,也还是跟着。
在孙梓泊车完、往回走的时候,阮椒无声地跟陈金龙打了个招呼。
陈金龙也回了个招呼,招呼之后,又颠颠儿地跟着孙梓走了。
阮椒没去打扰陈金龙,他想着,陈金龙对孙梓的态度就叫……忠犬吧?只要能守着就很高兴。
本来人死了以后投胎更好,不过陈金龙的神智正常,也老老实实保持距离,守就守呗,等他什么时候想投胎了再说。
不过他也不太懂,这种毫无回应的爱情……应该说是爱情吧,就这么迷人?连陈金龙这样的人都抵挡不了,还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
如果是自己的话……
阮椒撑着脸想了想。
如果是自己,暂时好像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毕竟,他还从来没喜欢过谁呢。
·
半夜,阮椒鬼魂离体往窗外飘。
但这回飘得不顺利,他的衣角被苗小恒给拽住了。
阮椒摸摸小鬼儿的头,问:“怎么啦?”
苗小恒抿抿嘴:“哥哥,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出去?”
阮椒一愣,说:“我这是去巡街,要是碰上了要处理的事儿,可能顾不上你,对你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