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也很好吃。”
“这条裙子漂亮吧?我想试一下。”
……
段邵风的两只手很快就提满了东西,跟在她的身后,结账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她买东西的速度。
“为什么……”他清清喉咙,将差点儿掉了的花瓶往怀里提了提,有几分狼狈地跟上她,“这感觉像是在受刑?还有,妍妍,你真的该走慢一点,会累的。”
程妍咬了一颗糖葫芦,一不小心又走到了他的前面,回头看向他:“你是在抱怨吗?”
段邵风求生欲超强的,他露出完美无瑕的微笑:“我是关心你,这个时间的话,你应该喝今日份儿的灵芝汤。”
程妍并不想回忆那汤的味道,她的脚步更快了:“我觉得我很好,没有什么不舒服。”
“妍妍,你等一下!”
程妍刚要站住的时候,一股拥挤的人流涌来,将她给挤得离段邵风越来越远,这些人嘴里还嚷着要去看城主放河灯祈福,应该又是一群惦记着给檀玉郎做续弦的小姑娘。
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自从来了神界崩塌以后,她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更加衰弱,在渐渐地走向陨灭的结局,段邵风已经尽力在替她调养身体了,她也已经好了很多,这拥挤的人潮、窒息的感觉又让她有些不舒服了。
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她的身体向后仰去。
忽然有一双手搂住了她的腰,被对方扶稳以后,她看见了一张狐狸面具,一袭白衣,她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腰,道:“我头好晕啊,你说得对,我该喝灵芝汤的。”
她手下的身体僵住了,异样的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程妍闻到了清冽的冷香,似遥远的记忆里飘来了一缕雪的味道,她的手也僵住了,片刻后,她松开了手,仿佛若无其事地笑着道:“对不起,我认错了。”
白衣人也戴着狐狸面具,身形修长,透着股冰肌玉骨的仙气,一双深邃又清冷的眼眸凝视着她。
他拉住了她的手,他的温度很凉,像是落下了一片雪花。
“每年吃一颗,一颗只能延长一年的寿命。”
她低头,手里被放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瓶子,时隔了三年,神侍的声音却从没变过,说话的语气也如以往一样淡然又柔和,她指尖微微颤抖了下:“神侍?”
短暂的岑寂过后,他说了一句和她类似的话,没有语气:“你认错了。”
程妍抬起头时,面前已经没了人影,仿佛刚才只是一场幻觉,她转头,那边的小孩和青年在玩儿杂耍,过往的一对年轻男女在喁喁私语,她看向另一边,几个妇人在和卖肉的屠户讨价还价。
人生百态,红尘纷繁,却已经没了那一道霜月般清华的身影。
“我不愿再见你……”
三年前的神殿里,他的话言犹在耳,她不是没有愧疚的,他那时的眼神像是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她知道他将神族视为信仰,他也在努力成为神一样的人物,想要重现神族的繁华。
她将这一切破坏掉了,她蹲下了身,喘息有些急,身影在人群渺小得几乎要被湮没了。
段邵风就站在不远处卖画的摊子旁边,他看见她和那人说话,看见她在人群中寻找那人的身影,看见她蹲在人群里那抹单薄到令人揪心的身影。
他眼眸深沉,片刻后,提步走向她,面上已经恢复了笑意,摸了摸她的脑袋:“让我瞧瞧,谁家的漂亮小姑娘走丢了?”
程妍抬起脸看向他,神情微怔。
段邵风也蹲下了身,双手捧着她的脸,用一种哄孩子似的语气道:“原来是我家的?”
程妍看着他,他诧异的表情好怪,她没忍住,笑了出来,心情也仿佛忽然明朗起来。
“你好烦!”
段邵风点点头,站起来:“那我走了!”
程妍拉住了他:“我想回家了。”
段邵风眼眸微闪,笑了一笑,仿佛春风吹过湖水激起涟漪一般迷人,在她面前蹲了下来,道:“我背你。”
程妍爬上了他宽阔温暖的背,搂着他的脖子,他站起了身,手抬着她的腿往上提了提。
“你太轻了。”他评价似的说了句。
程妍道:“有多轻?”
段邵风含糊其辞:“就是很轻。”他适时地说出自己一直想说的话,“你真的该多吃点儿。”
程妍想了下,趴在他的肩膀上,凑近他的耳朵说话:“你们男人不是喜欢苗条的吗?”
“这和喜不喜欢没关系。”段邵风道,“你怎么样我都喜欢,只是你真的太轻了,这很让人头痛,你知道城主的儿子小胖吗?他比你重,你说你能连三岁小孩都比不上吗?不能吧?”
段邵风脚步停了下,侧头询问她,很认真:“所以,妍妍,你考虑每天多喝一碗灵芝汤吗?”
程妍掐他的脖子:“……我要吐了。”
段邵风轻轻笑了,他的笑声柔和得像是簌簌落在风中的花瓣:“你是在质疑我的厨艺。”
程妍摇摇头:“我是在告诉你,你真的该尝一下灵芝是什么味道,你就不会这么劝我了。”
段邵风拧眉:“真的有那么难喝?”
段邵风有带她去找过仙界隐逸的医仙,她没病,也没伤,就是无法逆转地开始了陨灭而已,所以医仙只能给她安排了一系列的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方法,而灵芝汤就是她最难以忍受的其中一样。
程妍语气很严肃地道:“你必须亲自试一次。”
段邵风叹了口气:“我听出来了,你在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