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已经提前和你班主任通过电话了,叫他多照顾你,到时候有什么推荐名额,也好商量——”罗琴语重心长。
“妈——!您又搞什么?我都和您说过不要再这样了!”宋殊翻回头,有些暴躁地应道。
“你怎么这样说话呢?这是关心你——”
“上次您也发短信给生物老师,后来呢?我本来生物课就想低调一点,那老师一下课就对着手机念:‘宋殊是谁?你妈妈发短信给我,上来一下。’当时班上多少同学呢,您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吗?”
“别人想什么关你什么事?老师关注你不是让你学的更好吗?你刚刚怎么说话的,什么那老师,不懂得尊重张老师吗?”罗琴皱眉不解,呵斥道。
“您懂个……!”宋殊猛咽一口气,把那个屁字咽进去,“您简直不可理喻!”
“我这都是为你好……你进高三,人家理重多少人有钱家里又有关系的,你不这样就落后了……”罗琴加大了声音。
“现在人家不兴这套了!没实力,去哪都不行。再说了,您又没您想象中那么厉害,我考进理重全凭自己本事。您要真那么能耐,我当时想去理1班,您说帮我周旋,最后分班下来不还是在理2班?”宋殊声音带着点讥讽。
“你怎么和大人说话的?”罗琴的声音陡然尖了八个度。
看着学校近在眼前,宋殊直接闭嘴。
车一停下,她就猛地开车门,走了下去。
“行,对不起,妈,是我不好。”宋殊回头,冷冷地扔下一句,再狠狠地砸上车门,不再理会在里面尖叫的罗琴。
“什么鬼玩意……打扰我心情。”宋殊理了理背包,铁着一张脸走进学校。
反正罗琴干的事又不止这一桩,她早就习惯了。
有时候她也会想,孟青阿姨那么漂亮温柔,怎么自己妈这么暴躁还能和人家做闺蜜呢?
啊,不管怎么样,在学校住宿,能远离家里那两尊黑面阎王,还是很令人开心。
天差不多完全黑下来了。
高三比其他年级提前半个月来校,整个学校显得并不拥挤。校道上只有三三两两背着书包、穿着高三样式的校服的同学走着。
宋殊加快脚步,走向教学楼。
进到教室,就被白炽灯晃了晃眼。她稳了稳神,走了进去。
不愧是理重,教室里坐的满满当当。大部分人都在奋笔疾书,笔尖与纸页触碰的沙沙声大于部分窃窃私语声。
宋殊看了看讲台上的座位表,找到自己的座位,第一组最后一排的单人座。
罗琴还真以为自己有两把刷子呢?人照样安排您女儿坐最后一排呢!宋殊心里暗暗发笑。
她本来就喜欢最后一排,看到这个安排心情就舒畅了不少。
她走到自己的座位,把提前搬来的书塞进抽屉、堆在书桌上,然后一本本垒好。
高三书本来就多,书桌下两个抽屉都堆的满满当当,多出来的还得放箱子里推到教室后边的空地上。
塑料箱重,还好她的箱子有轮子。她俯着身子,微微弯腰,一推,箱子就滑到了后面。
“最后一排真是方便。”宋殊这么想。
她直起腰,坐正,正想抽出本题目预习一下,身旁突然垂下一片阴影,遮住了大部分白炽灯刺眼的光。
宋殊抬头,是个男生。
身材颀长,穿着短袖校服,一边小臂托着一个夹板,另一只手拿着一只黑笔在夹板上点了点。
额前碎发垂着,左眼双眼皮的扇尾处有一颗小小的痣。他抿着唇,没有什么表情,低头看着手上的夹板,像是核对着什么。
“宋殊?”他出声,没有什么起伏。
“啊,嗯。”宋殊搞不清情况。
他“嗯”了一声,拿笔对着夹板上的纸画了一个勾,就转身走了。
原来是值日生啊。这才刚刚分新班级,就有值日生了吗?
还没等宋殊抽出笔,男生又折返回来。
“宋殊。”他顿了顿,用笔指了指后面她的箱子,问,“那是你的吗?”
“是我的。”宋殊点头。
“这个学期学校买了一批书架分到高三年级,要求书架要放在后面,所以到时候就不能放书了。如果方便的话,最好可以把箱子放在自己的座位。”他看着宋殊,很有礼貌地说。
“哦……知道了。”宋殊又点了点头。
男生抬眸看了她一眼,又转身走了。
宋殊这回看清了那双眼睛,双眼皮很深,抬起眼眸时双眼皮会遮住眼尾的小痣,乌黑的眼睫毛下是一双柳叶眼。
眼型有点儿狭长、眼神清泠。
“斯文俊秀的白面书生。”
宋殊有点无聊地在心里评价,抽出笔,低头看书了。
是自己不感兴趣的类型。
到了晚自习最后一节班会课,班主任徐松让同学们自我介绍时,宋殊知道了他的名字。
“我叫沈嘉叡。”沈嘉叡用笔在白板上写着,是很好看的行楷,笔锋遒劲有力。
讲台上的风扇开的正是最大档位,沈嘉叡的衣摆被吹得微微鼓起。
清瘦、寡淡,像一滴墨水遁入水墨画后,湮没在山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