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知点点头,转过身让阿娘给自己挠后背,“阿娘,我后面痒。”
“乖囡囡再忍忍,我给你涂药膏,不能挠。”谢兰因怜惜的摸着女儿粉嫩嫩的皮肤,阿菀何曾受过这种苦?
谢知发现阿娘给自己涂抹的药膏清清凉凉的,她好奇的问:“阿娘,你给我涂得是什么药膏?”
谢兰因说:“是蛇油膏,里面加了冰片,所以你涂了会舒服点。”
谢知眼睛一亮,“阿娘,我们养蛇好不好?”
谢兰因问:“为什么要养蛇?”
“做蛇油啊。”谢知说,“我们每年要用掉那么多蛇油,不如自己养蛇,熬制蛇油也容易。”
“不能让人现抓吗?”谢兰因不解的说:“有用不了多少蛇油。”
“可这样大家年年都要冒险啊,养蛇只要冒险一次就好,以后就不用冒险,如果是毒蛇,把它们毒牙拔了就好。”谢知说,“而且姑父不是领军吗?蛇油也能当金创药用。”
谢兰因听得若有所思,她见女儿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她点点女儿小鼻子,“我会跟将军商量,你小孩子就别管了。”
谢知不以为然,她现在才不管,等她再大一点,她一定让人去云南找三七,这才是止血圣药,配上蛇油膏,一定比现在止血药好用。谢知想到蛇油,小脸就耷拉下来,古代生活真糟心,什么都不方便就不说了,没有铂金和冰凝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她现在还小,等以后大了要怎么办?谢知以前春秋冬用铂金、夏天冰凝都用惯了,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不带就没安全感,现在一下全断了,谢知痛苦许久才适应。即使她年纪小不能用,她也可以摆着看,现在也只能指望蛇油膏和精油了。
谢兰因轻拍女儿的小屁屁,“你跟先生过请假了吗?”
谢知嘟着嘴说:“皇帝不肯放全天假,他只下午半天,我还不能回家用膳。”
谢兰因眉头微蹙,旋即松开说:“他重视你总比不重视好,只是陛下再好,你也要好好读书上进,宫里最靠不上就是皇帝的宠爱,与其让他宠爱,不如让他尊重。”
谢知乖巧的点头,“阿娘我知道。”她怎么不知道?她太知道了。她前世身边友人绝大部分都是门当户对的婚姻,偶尔有几个跨界层的婚姻,几乎都以离婚收场。难得有夫妻和谐的,属于高攀那一方都是绝对的精英,他们所付出的努力并不比自己创造一个豪门更简单。
既是高攀,又想当莬丝花的,是不可能走到最后的,某国商业集团长女的婚姻就是一个典型。她不觉得这方面古人跟现代人有什么不同?甚至古人比现代人下限更低,因为他们没有严格的道德规范。拓跋曜是皇帝,任何女人想要嫁他都是高攀。偏偏魏国女人地位又低,光是子贵母死、立金人的规矩,就能让拓跋曜名正言顺的把不喜欢的女人弄成悲剧。
谢兰因说:“那明日你从宫里回来后,阿娘带你去长安城逛逛。”
“阿娘,要不要先带我去拜见步六孤将军和丘穆陵夫人。”谢知提醒娘亲,秦宗言怎么说都是她继父。
谢兰因并不想让女儿跟步六孤家族的人接触太多,但想到她现在跟秦宗言的关系,轻叹一声,“也可,明日我带你去将军府。”
第37章 步六孤将军府(上)
次日清晨, 谢知第一次在阿娘的照顾下起床,谢兰因亲自动手给女儿穿衣洗漱,母女两人开开心心的进完早膳后,谢兰因送女儿入宫读书。谢知早上上课时还能专心致志,等下课回到寝室等拓跋曜回来进膳时,谢知就不怎么上心了,她一手托腮,明明魏宫都是一天两顿, 为什么拓跋曜要跟自己一样一天吃三顿?
拓跋曜进来就见小丫头托腮看着窗外, 不由问道:“阿蕤在想什么?”
“今天天气真好。”谢知看着屋外明媚的阳光, “陛下, 你午膳后不出门走走吗?”谢知早忘了拓跋曜下午有骑射课。
“我下午有骑射课。”拓跋曜换下衣服,由宫女伺候着洗漱, “倒是你平时记得多出去走走,别老闷在房里。”要不是知道谢知只是不爱出门,并不是整天坐着看书, 他早拖着小丫头去上骑射课。谢简说她身子骨弱, 不能上骑射课都是借口,小丫头在家活蹦乱跳的, 不知有多健康。
作为一个纯古人,拓跋曜不理解阿蕤为什么不爱出门,她明明每看一个时辰的书都会起来走走, 会看看自己养的小鱼, 还会天天打拳, 可她就是不爱出门。如果谢知知道拓跋曜的疑惑,肯定会认真告诉他,防晒从小做起,防老保护皮肤从细节开始。
拓跋曜知道谢知现在心思已经不在这里,要不是他压着一定要她用完午膳再走,她肯定早走了。他心里冷哼,面上吩咐侍女奉上午膳,魏宫进膳采用的是分食制,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食案,上面摆放了各色餐具,但基本谢知要动的也只有面前的玉著和食柶,食物都有侍女替她盛到碗里。
谢知发现宫侍给拓跋曜进上的膳食都是素食,她饭食里倒是有荤,她不由看着拓跋曜,他这是准备一直吃素?拓跋曜见谢知不动手,他放下食柶,也不顾食不言的礼仪,问谢知道:“不和胃口?”
“陛下你食素?”谢知问,自汉朝独尊儒术起,就开始尊崇孝道,对守孝有严格的礼仪,拓跋家虽是外族,但汉化已经很浓,身为帝皇提倡孝道,遵守守孝礼仪也是正常,但他不是已经守过灵了吗?为何还要食素?他才几岁,光吃素身体怎么吃得消?
“我要为父亲守孝。”拓跋曜说。
谢知欲言而止,半晌才道:“陛下食素能吃鸡蛋吗?”
“鸡蛋又不是肉菜,自然可以。”拓跋曜说,守孝是饮食简单,所谓饮食简单就是少食肉菜,所以拓跋曜准备三年都是素菜。
“那酪浆也能吃?”谢知问,她就怕拓跋曜连蛋奶都不吃,那太可怕了!
“自然。”拓跋曜好笑的看着松了一口气谢知,“是我吃素,又不是让你也吃素,你怕什么?”
谢知满脸同情道:“陛下吃素,我是肉菜,您看着不会难受吗?”
拓跋曜嗤之以鼻:“你当我跟你一样是小孩子?”
“可陛下也只比我大了几岁啊。”谢知伸出小手指比了比,表示拓跋曜就比她大了一点。
拓跋曜笑而不语。
谢知想了想,犹如壮士断腕般的坚定说:“我跟陛下一起吃素。”
拓跋曜眉头不易察觉的微皱,有了崔五娘的先例,拓跋曜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强行跟自己同甘同苦,只是他对谢知终究不同,且她还是孩子,只想着自己看她吃肉难受,没想其他,故没有沉下脸责骂她。
察言观色是外交官的本能,谢知虽然没做过外交官,可好歹在外交部干了好几年,一下感觉出拓跋曜并不喜欢她陪自己吃素,她虽不知道拓跋曜为何反感,但她立刻接下去说:“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拓跋曜扬眉问。
谢知鼓起勇气说:“不过我能坚持多久不知道了。”她这句话是闭着眼睛说的,而且说的很小声,要不是寝室里安静,拓跋曜又认真在她说话,根本听不清,他失笑出声:“好,阿蕤先陪我吃素,等你忍不住再吃肉菜。”
谢知见拓跋曜不生气,对拓跋曜欢喜笑道:“陛下,你不吃肉,那要多吃点鸡蛋、牛奶,不然会长不高的。”
拓跋曜笑着点头,大部分时候他对谢知都很纵容。
谢知立刻把自己的蛋羹往前推了推,“陛下,吃蛋羹。”这碗蛋羹膳房特地给谢知准备的,御膳知道谢知每天都要吃一个鸡蛋,所以每天换花样给谢知做蛋。
今天炒蛋、明天炖蛋、后天水煮蛋,现代厨艺还不是后世那么发达,炒菜刚刚开始发明,御膳为了做蛋也是煞费心思,谢知也不想让他们为难,就让他们天天给自己炖一碗蒸蛋,不用他们改菜谱,所以御膳炖蛋的水平直线上升。
拓跋曜见她满脸关切,也不好说他不吃这种小孩子才吃的食物,吩咐御膳再端一碗蛋羹上来,自己无声将蛋羹吃完,这顿饭谢知跟拓跋曜一起食素,没有碰一点荤腥。
她吃得很痛苦,现在炒菜大部分用动物油,植物油普及不广泛,使用最多的就是麻油,也就是芝麻油还有就是黄油。芝麻油用一滴很香,有很多味道就难闻了,谢知不爱闻这味道,拓跋曜也不爱吃,因此膳厨只能用黄油炒菜,没有肉菜,就把蔬菜炒得要有多油腻就有多油腻,谢知吃得脸都绿了。
她虽然不喜欢拓跋曜的狗脾气,可看到他一个八岁孩子,居然能面不改色将这么难吃的菜吃下去,而且准备连吃三年,她不禁肃然起敬,对别人狠算什么,对自己狠才是真的狠,他要一直这样,将来必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