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简摇头,她也不像男孩子,至少她两个哥哥也没她那么惊世骇俗的想法,就算是自己蠢儿子,大部分时候也是规规矩矩的,没她那么跳脱。
谢知笑道:“我是瑶姬弟子啊,神仙的弟子总归跟常人不一样。”
谢简冷哼:“孔融还说自己是孔子再世,结果他死了。”狂士可以有,但太惊世骇俗就不容于世了。
谢知说:“我也只对您这么说。”谢知对孔融并不感冒,光看他身为一州刺史,抛下子民和妻儿的行为就让谢知看不起此人。
“想做就去做吧。”谢简长叹一声,他还是耿耿于怀四姓之事。
谢知抿了抿说:“大父,谢家够荣华了,没必要事事占先。”
谢简道:“这事关家族声誉,什么叫事事占先?”
谢知无可奈何,在家族名声方面,她从来劝不好祖父,他们两人在这方面的三观是彻底对立的,谢知只能换一个话题问谢简:“大父,我这次出嫁,你准备给我多少嫁妆?”
谢简举起茶盏轻啜一口问:“你想要多少?”
谢知想了想说:“起码十万贯吧?您要有多余的还能多给我点。”
谢简差点把口中的茶水喷出来,他赶紧放下茶盏问孙女:“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我想赚钱啊。”谢知问祖父:“您喜不喜欢黄金白银?”
谢简恢复面无表情:“阿堵物而已。”
作为孝顺的孙女,谢知贴心的给谢简下了一个注解:“所以你不喜欢,只是不得不喜欢。”时下黄金白银并非流通货币,但依然属于贵金属,是可以用来换钱的。
谢简问她:“你去哪里赚黄金白银?”
谢知道:“去扶桑啊。”虽然日本很缺矿产资源,但是他们银矿很多,毕竟日本曾经是占世界三分之一银产量的的国家,他们金矿虽没银矿多,但也不是没有。
“那地方有黄金白银?”谢简很怀疑,他听人说过,那地方很穷。
谢知说:“有,而且还不少。那个岛国什么都缺,我想用粮食、布匹、陶瓷器能换来黄金和白银吧。”虽然谢知很不喜欢这个友邦,但是她是文明人,不会对它有不文明的举动,她只想跟他们做贸易,用他们不缺的东西来换他们稀缺的东西。
“就种点地,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谢简还是很怀疑,这丫头现在说话也喜欢说一半藏一半。
谢知解下腰间的一个类似金香囊的物件递给谢简,谢简接过细看,发现这并不是一个香囊,而是一只可以开合的小金匣,他打开一看,脸色微变,里面居然一面比铜镜清晰无数倍的镜子,谢简从来没见过如此清晰的自己,他惊讶的望着谢知:“这是什么?”
谢知说:“我让人新作的镜子。”
谢简轻敲镜面问:“这不是铜镜?”
“不是,这是琉璃镜面。”谢知见祖父看着自己,补充说:“这片琉璃不是我的,是五哥送给的小礼物之一,他说好像是西域商人送给他的礼物。”这块镜子是谢知从两个玻璃盘上划出来的,这玻璃盘的纯度很高,看着就跟水晶一样,西域商人当水晶盘送给秦纮,秦纮转手给自己,谢知觉得这玻璃盘平整光滑,让人划成几分试着做了几面镜子,没想一次成功了,“您觉得这个镜子如何?”
谢简道:“你又不会烧琉璃。”
谢知是不会烧玻璃,可有人会烧,不然水晶盘怎么出来的?“我要会烧玻璃做什么?我只要会做镜子就够了。”
“你想开窑烧玻璃?”谢简明白孙女的想法,她这是想烧玻璃,缺钱找人支持。
谢知点头,“祖父你有兴趣吗?我将来分你二分利。”
谢简呵呵一笑:“我给你十万贯钱,你分我二分利?”
谢知瞪大眼睛说:“二分利还不够?您就出个钱啊。”
谢简不想再见这糟心的孙女,再次端茶送客:“好了,既然要嫁人就在家好好绣嫁妆,学学什么是女德。”
谢知明白祖父是答应了,起身离开,还不忘叮嘱祖父:“你要记得早点把钱给我。”
谢简差点想捏碎手中茶盏。
谢知刚出院门,就见陈留满脸忧色的从远处走来,谢知上前行礼:“大母。”
陈留看到谢知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阿菀何时回来的?”
谢知说:“我刚回来的。”
陈留欣喜的摩挲着谢知柔软的小手:“阿菀都是大姑娘了。”不过大半年没见,孙女长得比之前更出挑了,难怪后宫那群乌眼鸡不肯让阿菀入宫。
谢知明白陈留肯定有话跟谢简说,也不多待,陪陈留说了一会话便回自己院子。谢简见陈留脸色不好看,一面给她倒茶,一面问:“怎么了?太皇太后责骂你了?”
陈留摇头:“没,太皇太后没责骂我,反而训斥了华阴。”陈留会打华阴,是因为华阴公嘲笑谢知被高句丽兵侮辱,陈留气得将华阴压着打了二十多耳光。自古打人不打脸,陈留是完全没给华阴留任何面子,华阴怎么不恨得要找陈留拼命?奈何她打不过,只能一早入宫哭诉,可太皇太后根本不会理会她,她跟陈留是姐妹,都当曾祖母的姐妹打架,还要她来调和不成?华阴要觉得吃亏就打回去,不然就受着,所以陈留入宫没吃亏。
谢简问:“那你为何还不开心?”
陈留忧心的说:“我担心阿菀的身份被外人知道。”
谢简扬眉:“哦?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陈留将手中的字条递给谢简,谢简接过一看:“陛下在军营险遇梁国宗女刺杀,宗人寺卿疑蕤娘为梁幽帝公主。”
谢简冷笑一声,阿镜和阿菀的身世从来不是秘密,有心人稍稍探查就可知道,拓跋家后宫多得是各色公主,什么时候听过皇帝被别国公主刺杀?陛下在军营也没有遇刺,只是险些被细作烧了粮草。
“郎君,你说阿菀会不会有危险?”陈留担心的问。
“不会有危险的。”谢简安抚妻子说,“太皇太后不会让这件事曝光的。”崔氏最多只让阿菀离京,绝对不会杀了阿菀,她杀阿菀才傻,这不是让拓跋曜记住阿菀一辈子吗?
“可是华阴她——”陈留依然忧心忡忡。
“你不必在意她,崔家会看着她的。”谢简说,这件事崔家是不会出手的,四姓排名,崔氏身为拓跋曜的母族,肯定是排第一位,崔家不可能在这时候得罪拓跋曜,会出手的只有是被自己压在下面的那些家族,“这张字条是谁给你的?”
陈留面露奇异之色,“是丘穆陵氏。”丘穆陵氏在宫中如鱼得水,陈留见她从来没好脸色,她没想最后居然是丘穆陵氏提醒自己。
谢简说:“大约是看在秦家的面子上。”谢简起身对陈留说:“阿芬你先休息,我出去一趟。”他要跟秦宗言聊聊,这件事是针对他们来的。平时谢简肯定让秦宗言上门,这最近这几天,秦宗言比较受人瞩目,还是自己上门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