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怜小产了。
暮幻不可置信地问想衣,“怎么回事?她方才不是好好的吗?”
想衣叉着腰喘了几口大气,“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摔着了,老爷夫人都往她院里去了。”
暮幻垂眸皱眉,心情复杂,忘记将手中燃尽的焰火放下。
非明从她手中拿过烟花棒,悠悠道:“真晦气,我方才来的时候还在围墙附近撞倒了一位鬼鬼祟祟的大夫,一堆破事儿,大年三十也不让人玩个尽兴。”
暮幻静默了一会儿,犹豫地开口,“非明哥哥,我……”
非明挑眉,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你想去瞧瞧就去吧,下次玩这个也是一样的。既然你们家有事儿,我也就回去了,说不定这会儿,我师父正往我家送好吃的呢。”
暮幻将身上他的披风解下,踮着脚披在他的身上,“嗯,那非明哥哥你回去时候要小心些。”
又对回头对碧落道,“碧落姐姐,我们去看看吧。”
暮幻离开后,非明看了一眼手中那一大把没有燃放的烟花棒,低声冷笑,“白打一架了。”
暮幻在赶去薛怜院里的路上,遇上了被派去请大夫的小厮。
小厮抓着大夫的胳膊,急急忙忙地往院里赶,“曾大夫,能在门口遇见你真是上天保佑!不然的话,这大年三十的,让我到哪里去找大夫呀!快一些!再去晚些我们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怕就保不住了!”
曾大夫背着药箱,不停地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我……在隔壁巷子出诊嘛,这不正打算回去,正巧就路过你们府门了!”
小厮恍然,“噢,原来是这样。哎呀,你快一些吧,姨娘那边耽误不得呀!”
那小厮急着带大夫去救人,从暮幻面前路过的时候,连行礼都忘记了。
暮幻怔怔地站在原地,心里摸不清究竟是个什么况状。
碧落道:“吃年饭的时候瞧她还是好好的,莫非真的小产了?不应该呀,老爷那么护着她,她平日都不出门的,怎么突然就……”
暮幻不做声,加快脚步跟在大夫身后。
一踏入薛怜院中,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就从屋里传了出来。
“老爷!我的肚子好痛啊!你一定要想想办法保住我们的孩子啊!”
薛怜躺在榻上,浑身湿汗,面色苍白,暮恒之紧紧握住她的手,一脸慌张忧色,不停地重复,“怜儿,你坚持一下,大夫马上就要来了,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不能没有这个孩子啊!”
薛怜吃力地看他,眼眶中满是泪水,痛到昏死过去。
暮善跪在她身边哭成了泪人,“娘!娘你醒醒啊……”
林眠音也在屋里,饶是她心中对薛怜有再深的怨恨,看到这一幕也难免动容。
小厮带着曾大夫踏进屋里,暮恒之一见到大夫来了,立刻起身揪住他的衣领,“你给我救她!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只要您你能保住我的孩子,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
曾大夫吓得浑身都在颤抖,他颤声道:“大人,你快松开草民,救人要紧啊!还请大人和夫人先到厅内等候!”
暮恒之松开他,瞧了一眼榻上昏迷的人,不舍地离开。
林眠音出来的时候瞧见了站在门口窥望的暮幻,她把暮幻拉到一边,问道:“幻儿,你怎么来了?你还小,这样的事情还是不看的好。”
暮幻咬着唇,里头薛怜的样子让她有几分害怕,“我听说这边出事了,就过来看看。”她看暮恒之已经走远,压低声音问:“娘,薛姨娘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
林眠音摇头,脸上亦是茫然,“咱们先去厅里等着吧。”
偏厅里,暮善仍在哭天抹泪,吵得暮恒之心头更是焦急。他来回踱着步子,呵斥道:“够了够了!你光哭有什么用啊!大夫不是正在治吗!”
暮善被吓住,抽抽搭搭地将哭泣哽在喉间。
没过一会儿,曾大夫掀开门帘对外头喊,“快去准备热水!薛姨娘大出血了!”
“什么!?”暮恒之两眼一黑跌坐在木椅上。他愣了一瞬,立刻站起身要冲进屋去。
曾大夫拦在他,“大人,大人!你们不能进去,病人现在情况危急,您还是在外头等着吧!”
“孩子呢!孩子怎么样了?”暮恒之急得面红耳赤。
曾大夫深吸一口气,迟疑道:“若是血流过多,腹中胎儿怕是保不住了,只能想法子先保住薛姨娘。”说完他放下帘子回了屋中救人。
暮恒之失难以置信地走回厅里坐下,“孩子……保不住了……”失魂落魄般地呢喃着同一句话。
很快有婢女端了热水进屋,出来的时候,一盆又一盆的清水变成了刺眼的鲜红色,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林眠音也愣住了,心头一阵不安,她把暮幻搂在怀里,不让女儿看见这心惊胆颤的一幕。
曾大夫在屋里呆了整整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浑身衣裳都已湿透了。
薛怜腹中的孩子终究是没有保住。
深夜,暮恒之坐在厅里,薛怜院中小厮丫鬟跪了一排。
他重拍桌案,“说!当时是谁伺候的姨娘!她为何会摔倒!”
下人们低着头,都称不知,好一会儿才有一个身形稍胖的丫鬟抬起了头,瑟缩道:“当时……是奴婢在姨娘身边伺候的。”
暮幻记得这个丫鬟,薛怜还是外室时就跟着伺候了,方才端着热水忙进忙出的人就是她。
暮恒之问她:“你是她的贴身丫鬟?我不是平日都让你好好伺候她,怎么今日会闹出这样的事!你快说,若是因为你的是失误,我定将你乱棍打死!”
那丫鬟哭哭啼啼,“老爷饶命啊,真的不关奴婢的事。是今晚在厅里用过年饭之后,姨娘见夫人一直冷脸相对,以为夫人心中还在怨恨她。我们姨娘心肠软,想借着这年三十的好日子,去乞求夫人的原谅,毕竟日后大家都是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几十年的人,她说她不想与夫人的关系一直这么僵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