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远侯凝视桥容,见这姑娘容貌姣好,落落大方,心生好感,微笑道:“六郎说,全看姑娘的意思。姑娘在得月楼的话若是一时冲动,他便当没有听到过;姑娘若真要嫁他,他会一辈子拿你当小孩子哄,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桥容一张俊俏的面庞飞起朵朵红霞,更增丽色。
陶夫人暗暗心惊,正想找个借口将桥容支走,谁知平远侯行事十分干脆,话说完便告辞了,并不拖泥带水。
桥容娇嗔的道:“娘,大哥,大嫂,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好。可你们想过没有,我在家里被宠坏了,将来出了阁怎么办。若是门当户对、年貌相当的青年公子,他也是有脾气的,为什么要顺着我。若是贪图咱家的权势,便是鼠目寸光的小人,这种小人我可受不了。你们想想,我能嫁什么人?”
睢阳侯和陶夫人仔细想想,觉得这话也有道理。阿容在娘家是人人宠着人人惯着,连侄子侄女都处处让着她,那她出阁之后,丈夫也能这样对她么?对方若是名门贵公子兼青年才俊,出类拔萃举世无双,和阿容成亲后再处处让着她,小心小意,这不大可能啊。
桥太夫人还是不愿意,想到宝贝女儿要给人当后娘就抹眼泪。
桥容道:“不答应便不答应吧,明天太后若再提敬王府的亲事,咱家夹在太后和敬王之间,成了太后和敬王赌气的牺牲品,那才好玩呢。今天不过是陆三姑娘险些中毒,接下来不知会发生多少有趣的事,睢阳侯府热闹喽。”
她这么一说,不光睢阳侯和陶夫人,连桥太夫人都恨起刘太后,“太后和敬王府之间有什么,和桥家有甚相干?平白把咱们牵连进去。对了,今天不是给二公子提亲事么,怎地没见到敬王妃?”
听说敬王妃已经十年没有进过宫了,桥太夫人张大嘴巴,久久没有合上。
侍女来报,“敬王府的二公子来访。”睢阳侯有些意外,但扬景澄既然来了,他自然要出面接待,急忙去了。过了半刻,睢阳侯神色凝重的回来,“二公子和陆三姑娘十五年前便由敬王妃做主,指腹为婚。敬王和敬王妃不睦,听信刘太后之言,不肯承认这门婚事,曾为二公子定过两个小官吏之女……”把陈家、王家的事略说了说,“二公子孝顺母妃,是断断不肯另外聘娶的。他此来只为事先说明,若他有所动作,不慎误伤咱们睢阳侯府,请勿见怪。”
桥容得意,“我早就说了嘛,二公子对陆三姑娘的态度不同寻常,这下你们信了吧?赶紧答应陆家吧,要不然以后麻烦事找上门,悔之晚矣。”
桥太夫人年纪大了,儿子儿媳孝顺,她有时候也像老小孩,气咻咻的就是不想答应,抱怨起刘太后,“二公子是人家敬王妃亲生的。人家亲生的母亲早就指腹为婚了,她做伯母的硬逼着另外聘娶,这是和人家亲生的母亲叫板呢?呸,怪不得世人传言敬王和太后如何如何,太后这个作派委实不像一国之母……”
“像情人陷害原配。”桥容内行的评价。
她的母亲、大哥大嫂一齐变了脸色。
小孩子家家的,连“情人”都知道了,还能说出口,这还得了?
陶夫人找个借口硬拉了桥容进去,睢阳侯则出去把陆广满请了进来。
稍后陶夫人也回来,和桥太夫人、睢阳侯一起问了陆广满无数的话。
陆广满谦恭温厚,有问必答,态度非常好,非常有耐心。
桥容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娘,大哥,大嫂,陆六爷,我得向你们坦白一件事。就在进京前几天,阿喆哥哥说要向我求婚,我说他打赢了才能娶我,我们便就动上了手,我,我……”
桥容说着说着,咧开嘴想哭。
睢阳侯愕然,“我说为什么阿喆明明哪咱们一起回来的,忽然留下封书信走了,没了人影。敢情是和你动手了。一定是他输了,对不对?”
陶夫人忙道:“阿容不急,慢慢说。你伤了阿喆对不对?医好了就行啊,别多想了。”
桥容哭出声,“是医好了,可是你们不知道当时有多吓人。我也没用太大力气啊,就把他胳膊打断了,是真的打断了……”
陶夫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她娘家那位幼弟是继母所出,娇养得很,如果真少了只胳膊,后果不堪设想。
“后来呢?”睢阳侯面色焦急。
桥太夫人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陆广满见桥容哭了,很不忍心,“桥姑娘也不是有意的,便是那位公子真断了只胳膊,咱们设法补偿就是了。”
桥容脸红了红,“就算我真的把别人胳膊打断了,你也不会抱怨我,对不对?”
“不会。你分明是无意的,所以事后回想,还会吓成这样。”陆广满神色认真。
陶夫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桥容的衣襟,“阿容,后来呢?”
桥容抽噎,“幸亏遇到一位神医,当时便替他把胳膊接好,恢复如常。可是我回想起那一幕便害怕极了,我再也不要风流俊俏的青年才俊了,还是六叔好,又踏实,又好欺负。”
睢阳侯啼笑皆非。
陶夫人瘫在椅子上。
幼弟恢复如常,太好了。
想想幼弟清瘦的身材,再看看高大的陆广满,陶夫人明白桥容为什么会想要嫁到平远侯府了。
一则是形势所迫,二则是桥容有了那可怕的经历,不敢再和清瘦的公子哥儿打交道,像陆广满这样高大健壮,她不用担心把陆广满打伤打残。
“你力气比我大对不对?”桥容仰起小脸,忐忑不安的问。
陆广满微笑,“如果你方才在得月楼已经出了全力,那么,我力气比你大。”
桥容热泪盈眶。
总算遇到力气比她大的人了,不容易啊。
睢阳侯蓦然厉声道:“陆六爷,你力气比舍妹大,会不会欺负她?”
陆广满正色道:“我陆某人一身力气,只会用来杀敌卫国,绝不可能加诸妇孺。”
“甚好。”睢阳侯放心了。
“娘。”桥容拉着太夫人的手撒娇。
“就他了。”桥太夫人终于下了决心。
睢阳侯、陶夫人也没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