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常。
比起已经化成了血水烂肉的先行者们, 刚刚上位的胜利者的自认为身段更加妖娆。
长着绵羊角的女妖眼神柔软欲滴,在恶魔的默许之下, 爬上了他的膝头:“大人——您让我们看了那么久的领地战争……”
她最缠绵的尾音还没发完,一只豹女便将她挤开,蹭了蹭恶魔的大腿,直接问出了此刻欢愉之城中绝大多数恶魔最关心的问题:“大人, 刚才发生了什么?是新节目吗?”
原本一直望着外面出神的恶魔收回了目光, 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是啊——刚才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前戏罢了。”
“太好了, ”女妖们和恶魔们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我们都快看腻了。”
“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名为梅菲斯托的恶魔摆了摆手,示意女妖们从他身上下去。
虽然他的神情没有半分愠怒,但女妖们还是以最快的速度退到了两边,并在恶魔的示意下,将大门处的纱幔拉起,好让炽热的风灌进来。
原本用作舞池的大厅里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肉体,烂醉如泥,感觉到有风吹入也不过是动了动,没有什么太大的表示。
“这里也该准备了,”恶魔开口,嗓音十分轻柔,“听说我们的客人十分重视‘秩序’,我不想让她不高兴。”
他的声音并不算太响。
可话音刚落,高阶恶魔们便像是被冷水泼过一般,立即翻身而起。
“很好,”恶魔露出满意的微笑,“请赶紧将地毯铺起来吧,把所有的容器斟上美酒,准备欢歌吧。”
“支离破碎的拼盘很快就要合在一起,新的深渊之主即将到来,她即将为我们带来新的游戏,新的舞台。”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感觉到了吗?——她的气息已近近在咫尺。”
恶魔说着半眯起眼睛,舔了舔嘴唇。
……
领地战争的胜利者站在一片光滑的峭壁下,依约捏碎了开启的钥匙。
裂隙自她面前的岩壁出现,一路向上将整座峭壁劈为两半,如同轰然洞开的门扉。
山壁像是被一刀切开的甜点,露出期间灼热的内质,涌动的熔岩。
金色的、滚烫的流心脱离了外壳的束缚,直接喷涌出来,朝着他们的方向奔袭而来。
她拦住了身边惊异着要拽开她的守卫,一动没动,任由那仿佛足以将所有活物焚尽的岩浆兜头罩下——
在即将碰触到他们的瞬间,熔岩生生在他们面前停住,从正中直接向着两侧分开,如同受倒使役的海水,为他们铺就一条的金色甬道。
她扯了扯唇角,直接走了进去。
踏入的瞬间,脚下的熔岩便又重新活了过来,带着他们一路逆流,飞快地攀上了山壁。
越是向上,岩浆的流动就越为缓慢,而等到了最高点的时候,岩浆便停止了流动。
原本金红色的熔岩向着两侧缓缓坠落。
所有的感官在一瞬间被激活。
灼热的空气贴着他们的皮肤翻涌着,浸透了熔岩还有鲜血的气息,浓厚得仿佛只要张嘴就能品尝到。
他们站在欢愉之城最大的血池正中,前后左右都是广阔无边的湖色。
冷却了的熔岩在他们的脚下堆积蜿蜒,从金色甬道变为了深玫瑰色的地毯,于血池之中为他们铺出了一条笔直而明确的路,直指尽头的黑白宫殿——它依附火山而建,直接用伴生的黑曜石与月眠石矿脉修筑而成,高低起伏,像是天生的风琴长管。
走到近处便会发现,每一支“长管”本身便是一座高耸的楼,不管是镶嵌还是雕刻的品位都相当不俗,完全不是深渊中常见的粗犷风格,反倒是出自精灵的手笔。唯一不同的是,任何一个房间或者大厅都没有“门”的存在,只有重重叠叠的纱幔,交织出一种旖旎颓靡的意味。
高大英俊的魔物和身材曼妙的女妖在纱幔之后穿梭。
宫殿中隐隐可闻欢笑的声音。还有某些仿佛讨好一般的、刻意压低的议论声:“是那只巫妖吗?”
“不,我听说是生者。”
“是那个可爱的男孩子吗——啊,他看起来可真是鲜嫩。”
“我比较喜欢他后面的那个,我喜欢他的眼睛,要是能够……”
“你们可真蠢,大人说了,新的深渊之主是一位女士——”
“呀,她可真是一个娇小的女孩……”
“是的,是的,年轻,柔弱,没有任何伪装的气息,真是甜美的气息——”
几乎宫殿中所有的高阶魔物都感受到了某种蠢动,然而却没有谁敢违背那位的意思,只能小声地说着话,期盼新来的客人主动投过一瞥。
可让他们失望的是,不管是他们最关注的那位,还是她随行的守卫,都是最不解风情的模样,完全不理会他们的暗示。
熔岩的地毯早在宫殿门口便已经消失。
原先硫磺和血的气息在这里变得浅淡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仿佛动物身上提取的香料还有美酒的气息——其中一线酒香特别清晰,哪怕闭上眼睛,也能绝对不会迷失邀请的方向。
他们顺着香气一路前进,穿过一重又一重的房间、花园、楼阁、庭院,最终还是来到了宫殿的深处。
英俊得让人窒息的黑发恶魔在水晶的王座边上垂手而立,他穿着华贵的礼服——从光鲜的外套到笔挺的马裤再到领口繁复的衬衫,皮肤白皙,身材健美,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传说中走出来的人物。
“您终于来了,”他轻巧地迎了上去,动作如同舞步。
少女站定,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眼里有着明显的好奇和打量,看起来既温和又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