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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节(2 / 2)

施婳淡淡地道:“没有,只是我还不饿,不劳殿下费心了。”

太子微微眯起眼来,走近几步,望着施婳,道:“你要孤放人,人也放了,你自己说,日后会安安分分待在太子府的。”

施婳抬起眼来,毫不畏惧地回视,道:“我如今不是正在太子府中吗?”

太子一哂,竟然笑了,他在一旁坐了下来,道:“让孤来猜一猜,你那侍女是不是一出府之后,便去找谢翎去了。”

闻言,施婳声色不动,移开视线,目光落在虚空中的一点,仿佛压根没听见似的,太子也不以为意,道:“可是你别忘了,婳儿,孤上次斗不过谢翎,那是孤疏忽大意,小看了他,可如今的谢翎有什么?一个小小的兵部郎中,五品芝麻官,他能拿孤怎么办?冲到孤的太子府中来吗?”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讥嘲,一双鹰目紧紧盯着施婳,不肯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奈何施婳垂着眼,如同神游太虚,什么反应也没有,太子不由便生出了几分恼怒来。

他伸手紧紧捏住施婳纤细的手腕,狠狠地盯着她,道:“婳儿,你本就该是孤的人!谢翎算什么东西?他不过是一只蠡虫罢了,如何能与孤相提并论?”

手腕像是被钳子钳住了一般,生痛无比,施婳不由蹙起眉头来,终于转头看他,声音泛着凉意,道:“殿下说的是,殿下万金之体,何必非要执着于臣妻?传出去岂不是天下人的笑柄?”

似乎臣妻这两个字刺痛了他,太子猛地一甩手,施婳一个踉跄,扶住窗棂才勉强站稳了,紧接着,一只手伸过来,大力地掐住她的粉颈,像捏住了一把柔软的花瓣,微微收紧,就能将它摧毁,太子低声道:“你在试图激怒孤,婳儿,你以为孤不敢杀你?”

施婳被他掐得几乎窒息,却仍旧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淡粉色的唇微微张合,艰难地吐字,道:“那……太好了,殿下……你,今日辱杀……臣妻,来日,必为天下……人诟病,难登大宝!”

这四个字就仿佛重锤一般,当头一棒,太子倏然清醒过来,他满心的怒意一哄而散,随之松开了紧掐住女子脖颈的手。

施婳说得没错,近来宣和帝确实对他颇有不满,又因为戎敌求贡一事,他支持了主和,等到七月的时候,宣和帝清算此事,又狠狠斥责了他,相比之下,皇上对恭王却宠信了很多,甚至引起朝臣动摇。

这时候若再传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恐怕于他是毁灭性的灾难。

该死!他太心急了,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太子的脸色顿时阴沉无比,脑子里一瞬间转过了许多事情,一会是恭王那张志得意满令人生厌的脸,一会又是宣和帝阴沉的表情,毫不留情的斥责,一会又是朝臣那些表面笑容可掬,内里却虚伪至极的面孔,令他倍感厌烦。

归根到底,还是他如今的位置不够,若他为九五之尊,天下间还有谁敢斥责他?

太子的表情变换来去,一时狠厉,一时又是阴沉,施婳退了一步,只觉得脖子生疼,刚刚太子掐她的时候力道很大,就像是真的要置她于死地一般。

施婳低低地咳嗽着,感觉到一只手伸过来,将她的下颔抬起,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力道,太子的表情有些诡异,他笑着道:“你说得不错,婳儿,孤会让你看到的。”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一字一句地说:“孤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孤,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没有谁敢忤逆孤。”

“婳儿,你等着!”

施婳一下就愣住了,太子说完,松开了捏着她下颔的手,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屋子。

屋中寂静无声,唯有烛火静静地燃烧着,劈啪爆出了一个灯花,打破了这几近凝固的空气,施婳捂着犹自隐约作痛的脖子,慢慢地扯开了一抹冷笑。

……

太子府花厅,气氛正剑拔弩张,这是谢翎第二次来到太子府,他的神色再不如往日那边和煦,表情冰冷,甚至给人几分锋锐的感觉。

“参见殿下。”

厅后传来宫人行礼的动静,谢翎转过身来,只见一道身影正从后面出来,正是太子李靖涵,谢翎的眼底闪过冷色,但还是依照礼节,向对方行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笑了一声,道:“谢郎中光顾太子府,不知有何要事?”

谢翎冷声道:“臣是来接臣妻回去的。”

“哦,”太子恍然大悟似地敲了敲额角,道:“原来如此,瞧瞧孤这记性,差点就忘了。”

他说着,又笑着看向谢翎,道:“孤今日请了令夫人来府中做客,谢郎中不会生气了吧?”

谢翎冷冷地看着他,紧抿着唇,并不答话,可是袖中的手却紧紧捏起成拳,几乎要将掌心刺破。

太子悠然自得地端详着他的表情,仿佛十分满意,道:“来人,去将谢夫人请出来。”

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放了人,谢翎愣过之后,眼神倏然沉下,太子面上笑吟吟的,眼底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故意压低声音,慢慢地道:“令夫人的滋味,还是很不错的,怪道谢郎中如此焦心。”

他眼里闪烁着得逞的光芒,令谢翎猛地抬起头来,眉头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咬着牙,几乎是从齿缝中一字一字地道:“殿、下!”

往日的温和斯文全都不见了,此时的谢翎就仿佛一头狼一般,眼底满是凶光,他似是再也忍不住,想要一拳打上面前这 无耻之人的脸,将他千刀万剐。

谢翎的手臂宛如抽搐似的,猛地动弹了一下,心中的凶兽几欲破开胸膛嘶吼着冲出来,正在这时,他脑中忽然想起了施婳的声音:一旦冲动行事,必然失去理智,日后总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不能冲动……

不能冲动,他还要带阿九回去,阿九在这里会多害怕啊,他不能冲动,他要好好带着阿九回家,谢翎拼命地在心里对自己说,慢慢地将那一头猛兽安抚下来,他垂下眼,敛去了满目的凶光。

太子没有等来想象中的暴怒,他有点失望和遗憾,还是忍不住讥嘲地道:“谢大人不愧是状元出身,果然是真君子。”

宽大的袖子下,紧紧捏成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甲刺破了掌心,浸出濡湿的鲜血来,谢翎紧紧咬着牙关,一字一字地道:“请、殿下将臣妻放了。”

太子似乎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怒意,上下打量他一眼,笑道:“这事简单,你给孤跪下,磕几个头,孤满意了,自然就放了她。”

闻言,谢翎二话不说,立即跪倒在地,开始一个一个磕起头来,声音在寂静的厅中响起,使得气氛闷到令人觉得窒息。

青年的背原本挺得很直,像一杆坚韧的青竹,当他磕头时,伏跪下去,那挺直的背便弯折下去,这情景令太子心中莫名升起快意来,他在一旁坐下,立即有宫人奉茶上来。

太子一边喝茶,一边不无解恨地想着,呵,谢翎,算什么东西?如今不还是跪在孤的面前,跪着求孤。

那磕头声还在继续,一下一下的,太子冷眼看着,渐渐便觉得心里并不好受了,那脊背虽然一时弯折下去,然而下一刻又再次直起来,就仿佛那被沉重的积雪压弯的竹子,当积雪融化之后,又再次挺直了。

这个认知令他心底渐渐浮起莫名的怒意,这个谢翎,他从前那般笼络看重他,他却不识好歹,转头就投了恭王麾下,反过来重重咬了他一口,真是一头白眼狼!

一旦想起前事来,太子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满腔怒火拱上了心头,他一把将手中的茶盏冲谢翎砸了过去,谢翎却仍在磕头,毫无所觉。

被引着来到花厅的施婳,正好见到了这一幕,她惊惧地睁大了眼,下意识高呼一声:“谢翎!”

“啪——”的一声,茶盏摔了个粉碎,滚烫的茶水泼在了谢翎的脊背上,他却像是完全没有发觉似的,猛地转头看向施婳,眼眶中竟然泛起一丝红:“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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