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师神情柔和了不少,把手上正洗着的碗放了下来,郑重,“谢谢安安啊!”,安安连忙摆手,她压不住心中的好奇,“晓晓是谁?”,阿奶刚睡着的时候,还不住的牵着安安的手,嘴里面不停的念叨,“晓晓别走。”,她实在是对晓晓太好奇了,一个人究竟有多大的影响力,让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哪怕是睡觉都不停的念叨。
丁老师身子僵了下,整个人仿佛都苍老了十岁,他干瘦蜡黄的脸上带着一丝微不可微的颤抖,“晓晓是我女儿,在十五岁那年,和老太太闹矛盾,背着我们报了下乡的知青,从那以后音信全无。”,或许早已经不在世了,但是他和老太太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老太太一直以为是她害了晓晓,这就像她心中的一根刺,哪怕精神恍惚后,也依然记得。”,到了后面,丁老师的神色已经很平静了,就仿佛在说其他人一样。
安安不知道丁老师在提起晓晓两个字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她也没问是什么矛盾,导致晓晓毅然决然的报了下乡知青的名额,她默默道歉,“抱歉,我不该问的。”
丁老师摆了摆手,带着一股说出来的豁达,“没啥好道歉的,这都是陈年往事了,既然老太太把你认做是晓晓,我有个不情之请,你有空的时候,多来陪陪老太太好不好?”
安安无法拒绝这个请求,她点了点头。
离开后,安安的心里依然沉甸甸的,等她回到家里,看到自家老父亲和弟弟都窝在堂屋里面,烤着煤炉子,也不去上床睡觉,显然是在等她的。
安安所有的不愉都烟消云散了,她脆生生的喊了一声,“爸!冬冬!”
父子两人同一个动作,同时抬头,“闺女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姐!你回来了啊!”,安安重重的点了点头,顾卫强把放在煤炉子上烤的红薯给递给了安安,“尝尝,这红薯过霜了,吃起来可甜了。”
老实说,安安在丁老师家没吃饱,毕竟是个陌生的环境有些陌生,吃起来也没有敞开肚皮,这不这个烤红薯来正是时候,别小瞧了外面烤的黑呼呼的红薯皮,揭开后,里面的一股子香甜弥漫开来,轻轻的咬上一口,外焦里嫩,甜的心眼里面去了,安安满足的眯了眯眼睛,“爸!你可真好啊!”
顾卫强憨笑一声,“这就好了?”,他把温在锅里面的牛奶给端了出来,嘱咐,“别吃噎着了,喝点缓缓。”
安安喝了一大气儿的牛奶,她也没问自家老父亲是从哪里弄到的牛奶,她掰了一小块红薯喂到了冬冬嘴里,问,“甜不甜!”,冬冬只尝了一小口,安安在喂的时候,他死活不要,“姐!我和爸都吃了呢!这是给你留的。”
安安也不在强求了,自己吃了个肚子溜圆的,厨房的热水也烧的滚烫,趁着烫脚的功夫,把丁老师家的情况说了下。顾卫强蹙着眉头,沉吟,“去吧!老太太一个人怪可怜的,但是要保护好自己。”,这就是当长辈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会记得嘱咐子女注意安全,虽然老太太心肠是好的,但是却精神恍惚,就怕安安被欺负了。
安安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晓得!”
大年初四这天,一家三口齐齐的去了郎老爷子他们落脚地方,算是拜年了,当然不是空手去的,家里之前腌了不少腊肉提了一些,当时一部分的猎物出售给了国营饭店,留了两只野鸡,这不去郎老爷子家的时候,就提了一只,当然还有地木耳这些,大大小小提了两包呢!这算是顶好的年礼了。
安安他们到的时候,郎老爷子他们几个年级稍大一些的,打着叶子牌,唯一的闲人陆衍坐在窗户边,不知道在往哪里看。
就冯青岩一个人被塞到了厨房,给大家伙做午饭,至于其他人,可真真是大爷。
听到院子的敲门声,冯青岩拿着个大铁勺火急火燎的从厨房赶出来,看到是安安他们来的时候,简直就差眼泪汪汪了,惊喜,“顾哥,安安你们来了。”,安安笑眯眯的把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青岩哥,新年快乐。”
冯青岩的娃娃脸,满是惊喜,拉着安安他们就往里面进,“安安,新年快乐。”
听到动静,在里面打着叶子牌的几个大爷,也都纷纷的从屋内出来,尤其是郎老爷子和李老,那真是中气十足啊,“顾小子,你们来了。”
顾卫强哈哈大笑,“看来这几天大家伙恢复的很好啊!”,可不是,前几天还蔫哒哒的郎老爷子精神头瞧着都恢复了不少,至于李老更不用说了,还有老冯走路也利索了,冯显全拍了拍顾卫强肩膀,“兄弟,你来的正是时候。”
顾卫强挑眉,连安安也停下了和冯青岩说笑,静静的看着冯显全,气氛猛的安静下来,冯显全笑着,“我们准备离开太松县的。”,他们已经是比较晚走的一批了,既然过完了年,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是时候着手准备了。
顾卫强怔了一下,感叹,“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他招呼着身后的咚咚,“冬冬,过来,给老爷子和冯叔磕头。”,安安是大姑娘了,上门拜年倒是不用,但冬冬还小就当是送别了,还不知道今日这一别,何时能相见。
第47章
冬冬二话不说,跪在门口,“郎爷爷,李爷爷,冯叔叔,冬冬给您们拜年了!”,小孩儿的声音清脆悦耳,让几个老家伙的心里都热乎乎的,上了年纪的人,最爱下面儿孙满堂,像他们这把年纪的人,亲人早都被给打散了,目前基本都属于孤家寡人,猛的有个孩子恭恭敬敬的给他们磕头,可不就把老人给乐坏了啊。
郎老爷子往前一步,扶起了地上的冬冬,他笑的欣慰,“好孩子!来这是爷爷给你的年礼。”,他从手上褪下来了一个玉扳指儿,往前儿他可不敢带,自从被平反了以后,他这才赶陆陆续续把之前的好玩意给拿出来,冬冬抬眼看向了顾卫强和安安,安安觉得这东西太贵重了,不能收,她小脸有些不赞成,顾卫强却点了点头,“冬冬收下吧!长者赐不可迟。”
最重要的是,若是拒绝了,老爷子心里不舒服啊!像他们这种年龄的人,送东西出去都是实打实的,若是不要,就有些看不起了。
冬冬这才点了点头,郎老爷子笑眯眯的把玉扳指儿递给了冬冬,见冬冬收下后,被李老给拉进了屋内,看向安安时,他敛去了笑容,唬着一张脸,恨恨,“安安,你这孩子,越长大越不好玩。”,说完,不由分说的从自己兜里面摸了一个玉镯子塞给了安安,“敢拒绝,就别认我这个爷爷。”,显然,安安之前对冬冬摇头的时候,老爷子记在了心里。
安安低头,看向手里成色极好的玻璃种玉镯,若是隔在后市,轻轻松松的六位数起步的,而现在却被郎老爷子被当做一个很随意的小物件给送了出来,其实说句实话,即使现在这玩意也不便宜。
前两年是烫手的山芋,也就这两年稍微好一点,安安直接当着老爷子的面玉镯子给带在手腕上,还别说,这一段时间的调养,整个人白了好几个度。
尤其是少女的手腕带着几分纤细柔弱的滋味,在配着那碧绿色的手镯,一时之间有些流光溢彩的感觉,她笑眯眯的,“郎爷爷,这敢情好,往后安安每一年都给您拜年,这样的话,我每年可都有礼物收了,到时候我可就成了小富婆。”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手镯的喜爱,可以说,瞧着这个质地,可要比她超市里面的珠宝柜台上的更好呢!再加上安安又是个小财迷,哪能不欢喜啊!
郎老爷子见安安喜欢,他哈哈大笑,“安丫头,往后我活着一年,你但凡来给我拜年,都会有年礼的,定满足你这贪心的小丫头。”
他嘴里说着安安贪心,其实是十足的喜欢了,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就喜欢家里的晚辈娇俏活泼一点的,脸皮厚点他们反而更觉得有趣,安安的表现可以说是非常的合老爷子的胃口了。
得了便宜的安安眉眼弯弯,那是打心底里面的喜欢,小脸上的梨涡时隐时现,跟个偷腥的小狐狸一样,带着说不出的灵动和娇俏,可把一旁的冯青岩给看呆了去,他傻傻的长大嘴巴,夸赞,“安安,你可真好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顾卫强还在旁边呢!身为老父亲的顾卫强听到这句话,顿时脸黑了,一脚踹到了冯青岩身上,“臭小子,少打我女儿的注意。”,说完,拽着冯青岩就往厨房走,“跟我来做饭。”,这个屋子里面,会做饭的也就冯青岩了,顾卫强若是不搭把手,等着猎物给拾掇出来,还不知道是不是到下午了。
安安有些小得意的挑了挑眉毛,对着冯青岩竖起了大拇指,“青岩哥,你可真有眼光!”,十六七岁的少女,哪个不爱美的,安安也不例外,她最喜欢别人夸自己好看了。
那股子的自信劲儿让郎老爷子哈哈大笑,他回头注意到自家板着一张棺材脸的养子,恨铁不成钢,“你啊!你啊!”,你啊!什么?别以为他糟老头子没看出来,自家养子对待安安的态度明显不一样,却是个门嘴儿的葫芦,一点都不知道表现,小心在晚一些,安安被青岩那个愣头青给叼走了,到时候有的他哭的。
冯显全看的明明白白,却不点破,扶着老爷子的胳膊进了堂屋,儿孙自有儿孙福,若是自家臭小子往后儿能娶到安安是福气,娶不到就老老实实的打光棍算了。
陆衍的眸子暗了暗,盯着安安去厨房的背影涌动着一种说不清的情愫,直到旁边的杜子虎看不过眼,猛的拍到了陆衍的胳膊上,瓮声瓮气,“看啥呢?”,对于杜子虎这种人来说,眼里面只有打架,什么情情爱爱的一窍不通,不然也不会自家小妹求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跟到了太松县,就只看了一面陆衍,当即就被杜子虎这个做哥哥的给塞到了车上,送到了省城,真真是对男女感情一窍不通。
陆衍挑了挑眉毛,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来,“没啥,你要去省城接你妹妹?”,他甚至连杜晓倩的名字都没说,只用妹妹两个字代替,可想而知,两人的陌生程度,最起码在陆衍的眼里,杜晓倩是个不熟悉的人,没有性别之分。
杜子虎有些懊恼,“是啊!女生就是麻烦。”,不然就可以直接从太松县驱车回到京城了,还要再去省城走一趟,到时候他那些外祖家又要催婚了。
对于杜子虎这种人来说,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他外祖父在他耳边唠叨。
陆衍微微沉吟,“那我们分两路走,我去送老爷子,你带着李老先去省城一趟。”,李老和杜子虎的外祖父是至交,郎老爷子却见不惯杜子虎的外祖父张口闭口说教的样子。
杜子虎有些不愿意,见陆衍坚持,到底没在说不同意的话,两人又商量了下出发时间和行程。
厨房这边,安安负责掌勺做拿手绝活腊鸡锅巴饭,这鸡是之前从山上猎来的野鸡,留在自己家吃的那一份,顾卫强腌制腊鸡的手艺很好,那味道都进去了不说,而且这腊鸡刚晾晒没几天,软中带硬,嚼起来特别有劲道。
冯青岩则负责打小手,念着明天就要离开了这里,厨房里面的食材他也都可了劲儿的用,不然到时候可不就吃不着了嘛!他还特意做了一个安安最喜欢吃的大饼,特意烙了不少,就念着往后他离开了太松县,安安若是想吃的话,还能拿出来先救救急。
一想到自己要离开这里,离开安安,冯青岩的娃娃脸上尽是黯然,“安安,你以后来京城找我好不好?”,一个大男生在说好不好的时候,尾音拖的特比长,带着一股子别样的撒娇味不说,还有殷切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