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一松的双手在衣兜里颤抖，开始是真的生气，可是听到现在，他的心也一样阵阵绞痛着，无法自拔。
要说不知者无罪，他哪绕得过心里这个坎儿？
他虽出国了，可是国内的动乱在五年之后就平定了，他依然是可以回国一趟，权当是旅游也是可以的。但他害怕，他从心里排拒着那个他爱过的国家，和那里的爱人。
也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真正明白，对从小就信仰依赖的国家伤害之后，被深爱深深付出过的爱人拒绝之后，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似乎永远都好不了，每每想起都如附骨之蛆，让他本能的排斥拒绝去接触与那里有关的一切。
他后来其实在艺圈的朋友口里，听说了华人的女演员拿了老外的影后奖，多么惊艳的表演，多么美丽高雅的气质。也是过了很久，他才提起勇气去看她演的电影，拍的广告，收集她的海报和新闻，画里的她从记忆中青涩女学生的模样，慢慢变得成熟，妩媚，性感，大方，优雅，多面……
画了太多的她之后，他也做了一个梦。
梦到他们其实早就结婚了，还生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儿。
梦醒之后，他开始画孩子童的画，如果江瑟瑟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没有五官的宝宝画里，女孩儿是占绝大多数的。他画了很多很多可爱的小娃娃，有胖嘟嘟的小脸，小胳膊，小屁股，小辫子，但五官一直没有印象。
他试着又回到那样的梦镜，却再不成了。
“……我看到那个她，那么恨我，说宁愿从未生为我的女儿时，我就……一松，我知道我错了，我对不起瑟瑟，我应该早一点去找她，接她到身边的……不然，她也不会被王培军那一家人欺负折磨那么久，差点就被卖掉……那么小，她就……她生二宝的年龄比我当年还要小……”
江玉婷痛哭失声，再无法言误，跌坐在地上。
金一松吸了口气，双眼已经模糊，他别开眼，却止不住眼底的泪水往外淌，满脸冰凉。
窗外的雪花，大片大片地打在落地窗上，很快模糊了整个天地。
若大的屋内，只有低低的抽泣声，久久不歇。
良久，金一松开口，“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这个做爸爸的也有错。”
他走上前，伸手扶起地上的女人。
两人四目相对，眼眶都红了一片。
他轻轻梳过女人湿乱的鬓发，说，“我不怪你，玉婷，那时候你也只是未满二十的小姑娘。我和翟律一样，比你们大了近十岁，却没能真正尽到一个男人的担当，是我的错，我不怪你。”
江玉婷双眼一下睁大，刺痛的眼底又慢慢滚下泪珠来。
他轻轻拭去她的泪水，怕弄疼和她，忙抽了纸巾来，一点点辗过那泪痕。
“婷儿，咱不难过了。你明天不是还有通告，把眼睛哭肿了，明天上镜就不美了。”
“一松……”
“哎，过去的已经追不回了，我们……还是往前看吧！”
他紧紧握着女人冰冷的手，揉进掌心：如果不学着放过自己，又如何更好地拥有明天？
“婷儿，我觉得瑟瑟应该没有你想的那么恨我们。”
金一松回忆与小姑娘相处的很多片断，觉得他们是有机会赢回女儿的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