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了马车上,宋芷还有些兴奋,她一直抓住顾初宁说个不停,无非是夸赞谢祁如何如何,最后惊道:“糟了,初宁,我还是忘了一件事。”
顾初宁被她吓了一跳:“什么事?”
宋芷瘪了瘪嘴,委屈的道:“我竟然忘了问他的道号……”她方才是太高兴了,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顾初宁安慰她道:“无妨,待来日你去客栈不就能再问他了。”
俩人又说了闲话,一路欢快的到了济宁侯府。
…
距离顾初宁生辰已经过了好些日子了,三姑娘宋芜的事也算是渐渐过去了,济宁侯府也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有说有笑的了。
这一天,顾初宁照常在抄经书,可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抄错了好些字,这些纸也就作废了,珊瑚劝她歇一会儿。
顾初宁刚放下经书没一会儿,就发现她的眼皮跳个不停,还是右眼皮,常言道右眼跳灾,难不成是有什么灾祸,顾初宁的心绪越发的乱。
顾初宁细细数了身边的人,顾瑾在念书,一切都好,府里人也相安无事,再就是陆远了,陆远还在外地办公,估摸着还有些日子才能回来,也是没有什么危险,那还能是谁呢。
到了下午的时候,府里忽然热闹了起来,顾初宁在屋里都听见了外头的喧闹声,珊瑚原本在一旁收拾箱笼,此刻也好奇起来。
珊瑚探出头往外看:“姑娘,外头是怎么了,府里什么时候闹过这样的动静。”
顾初宁揉了揉额头:“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话音刚落,屋子里就进来了一个小丫鬟,顾初宁认出来这是宋老夫人屋里的丫鬟,因而连忙叫珊瑚迎上去。
那丫鬟却笑道:“表姑娘,咱们老夫人叫您过去有些事。”
在去五福堂的路上,顾初宁才恍然意识到她这右眼皮因何而跳了,旁的人谁都不是,竟然是她自己。
她几乎听不清周遭的声音,说是有人来求娶,求娶她做妾,来人是齐王萧尘派来的婆子。
顾初宁闭了闭眼睛,齐王萧尘,就算她对京城之事知之甚少,却也知齐王萧尘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若说祝建白府上有六房姨娘,那么萧尘的府上就有数不清的女人,他比祝建白还要嚣张恶心的多,而且,他还有登天的权势。
到了五福堂里,地龙烧的极暖,顾初宁才觉得她又活了过来。
屋里面只有宋老夫人一人,她见了顾初宁就把顾初宁拉到一旁,然后细细地抚上了顾初宁的手:“丫头,想哭便哭吧。”
顾初宁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她甚至还笑着对宋老夫人说:“老夫人,初宁没事。”
宋老夫人的眼泪却流出来了,她是真的心疼这个苦命的丫头,可事到如今,就算她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顾初宁此刻异常的冷静,凭着她的家世身份,萧尘要娶她做妾都是她高攀,纵然萧尘名声不好,在世人眼里,她也是一跃登高门了。
她要怎么拒绝呢,她如何能拒绝,就算她哭着求宋老夫人也没办法,济宁侯府在京城算是难得的勋贵人家,可与萧尘一比也什么都算不上,就算她求了宋老夫人让济宁侯府帮她也无用,若是萧尘执意如此,济宁侯府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甚至还会为她所累,她在济宁侯府借住已是天大的恩情,如何再能因为她而连累济宁侯府。
宋老夫人把顾初宁揽进怀里:“孩子啊。”
顾初宁觉得她依稀感受到了祖母的感觉,若是祖母还在,应当也是如此吧。
顾初宁哭不出来,事情已经发生了,哭也没有用,她在想萧尘是如何知道她的,她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偶有出府也是戴上帷帽,她与萧尘从无往来,萧尘是如何知道她的。
一旁的老嬷嬷看不过去眼了,她的眼眶湿润,骂道:“表姑娘,都是你那狼心狗肺的兄长,他竟亲手推了你进狼窝。”
老嬷嬷说完就讷讷的闭上了嘴,她想起了顾初宁来府上的原因,就是因为她那嫡母要将顾初宁送给祝建白做妾,好歹因着侯府的势头推了那亲事,可谁能想到顾泽又搭上了齐王,如此再来一遭,济宁侯府却帮不了顾初宁了,实在是有心无力,那可是王爷啊。
顾初宁好似忽然坠入了无边的冰窖,顾泽,竟然是顾泽,她早该想到的,顾泽那样的狼子野心,岂会轻易放过她,是她大意了。
顾初宁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老夫人,您别伤心,”她反而安慰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怜爱的摸了摸顾初宁的头发:“今日之事事发突然,只不过纪氏也不是你正经的亲戚,不能决定你的婚事,这事若是顾家的人允了,咱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顾初宁半垂了眉眼,自古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纪氏当然做不了她的主,能做她的主的人都是顾家人,顾泽亦可以……
顾初宁握紧了手,顾家人三番两次这样对她,她却因为亲缘关系不得不听从,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父兄。
宋老夫人见顾初宁一言不发,显然是伤心极了:“初宁,这事先不急,等祖母再想想办法,你先回去睡个好觉,一定会有办法的。”
顾初宁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回了小院儿。
屋里只剩了宋老夫人和老嬷嬷两个人,老嬷嬷愁苦道:“老夫人,咱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啊,”这事说破天她们济宁侯府也不是顾初宁的正经亲戚,干预不了顾初宁的亲事,更何况那人还是齐王,就算是让侯爷去求皇上,皇上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为难齐王,说不定还会将顾初宁做主抬为侧妃稳住两府的关系,不过终究是做妾罢了。
宋老夫人叹了口气,眼下看是无计可施了,就算她们侯府为顾初宁出头都没有名义,但如果顾初宁变成了府里的姑娘,那就算是师出有名了……
如果能叫顾府与顾初宁断了联系,她们再认顾初宁做义女,那就有办法了,可若是想叫顾府答应就难了,毕竟这事关乎宗族,再者说了,顾府和顾泽也是一个嘴脸,他们如何肯放弃萧尘这棵大树,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
顾初宁回了小院儿以后如常的洗漱,然后歇在床上,只不过她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想起方才的一幕幕。
珊瑚坐在床榻上:“姑娘,咱们该怎么办啊,”她说着小声的啜泣了起来,如今又来了一个祝建白,还是连济宁侯府都奈何不了的祝建白,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姑娘掉进火坑吗。
珊瑚又道:“姑娘,您哭出来吧,哭出来也好受些。”
顾初宁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怎么了,她一点眼泪都没有,半晌,她只道:“二十天后才到婚期,我再想想办法,”她得好好想想办法。
香炉里燃着的甜香袅袅,顾初宁缓缓睡着了。
…
萧尘前来求娶的事是瞒不住的,眨眼间济宁侯府就传遍了,下人们看顾初宁的眼神也不同了。
有的人是可怜,怜惜她嫁入狼窝,有的人是羡慕,羡慕她可以嫁入王府,也有的是鄙夷,认为她不要脸的勾上了萧尘,一时间府里热闹的不像话。
顾初宁枯枯倚在软枕上,她看着窗外簌簌的新雪,然后缓缓叹了口气,这么些天了,她也没有想到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