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注1:气体栓塞,(以下内容来自百度百科)
若在短时间内进入血管的空气量过多,由于心脏搏动,空气与血液可在右心房和右心室中混合形成泡沫状血液,这种泡沫状血液在心脏收缩时无法排出,易阻塞于右心室和肺动脉干出口,严重时可导致血液循环中断而危及生命。
如是少量气体进入血管,虽不会形成泡沫状血液,但仍有可能形成气泡而阻塞局布细小血管。护士在为病人输液、输血时,必须排除管路中的气体,就是基于这个道理。
第119章 往事云烟12*
严修筠能在生死一念的时候, 听懂她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便也能在这个时候,听懂她“最后的庆典”。
关于往事, 如果以前是严修筠的“不想说”, 那么现在,已经轮到江晚晴“不想听”了。
虽然她暂时什么都不记得, 但严修筠就是有一种神秘的直觉, 感觉到她并不准备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将一些猜测和盘托出。
江晚晴在知道有“往事”这种东西存在之后,就不再提起“往事”了,她像一个和时间赛跑的人,以自己的姿态坚决的告诉严修筠, 只要她跑得足够快, 她不想知道的事情就追不上她;而她如果有了闲情逸致, 那么她不介意停下来,好好清算一下儿过往。
他已经错过了可以继续隐瞒或者直言不讳的机会了。
严修筠只好握着她的手, 把视线转移到了她手上的报告数据上。
上面隐约可见“dopamine(多巴胺)”、“glutamate(谷氨酸盐)”的字样。
严修筠的眉微微皱了一皱:“……你有什么发现?”
江晚晴挣开他的手,重新把视线落在了实验报告上。
那份被她看了三遍都没看进去的报告, 终于在她第四遍浏览的时候,让她看出了些许端倪。
江晚晴笑了一下儿,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那不是一种陡然知道秘密的恍然大悟, 而是一种早有预设的猜测, 而结果正中了她的细思极恐——是的,严修筠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个结果, 她原本不想接受,但是不得不接受。
“无论是精神分裂症,还是认知功能障碍,在疾病的发展过程中,都会遭遇一个无可避免的重要机制——前额叶皮层功能低下。”江晚晴说,“前额叶皮层功能低下则分为瞬间和常态两种,瞬间的功能低下,会让人的时间感减慢或者加快,同时自我意识短暂消失——这种感觉普通人也会体验;而常态的前额叶皮层功能低下,引发的结果,就是精神分裂与认知功能障碍,这是我们俗称的精神病。”
严修筠顿了一顿:“……现在的精神分裂症阴性症状治疗领域,对大脑前额叶皮层功能低下的病理研究,不说一片空白,但仍然是未突破的重点和难点。”
“是的。”江晚晴说,“传统抗精神分裂药物,多是着重于控制dopamine——也就是我们都知道的多巴胺的水平。”
严修筠没有吭声。
多巴胺是一种神经传导物质,它的多少,决定了人大脑的兴奋程度。
过少的多巴胺使人麻木,过多的多巴胺使人亢奋,精神病临床医学界曾有一种说法,认为精神病人的异常行为,是多巴胺分泌量不稳定的结果。
知道严修筠想到了什么,江晚晴叹了口气,从专业的角度否定了严修筠想到的那种说法:“但是多巴胺的作用对大脑前额叶皮层功能的具体影响,是一个非常难以检测到的未知数;不过,从多年临床的结果来看,传统抗精神分裂药物的作用并不理想,由此可见,控制多巴胺的水平,很难甚至于并不能改善大脑前额叶皮层功能低下这一发病机制,所以治疗大多无效。”
她这么说,严修筠就已经领会到了她的关注点:“……所以,当年你参与研发的药物,重点并不在多巴胺。”
江晚晴用表情承认了这一说法:“既然前额叶皮层功能低下的病理研究是尚未突破领域,且已知的控制多巴胺疗法并不奏效,所以我们的团队在想要取得突破性进展的时候,思路只能是弯道超车——我们绕过了研究多巴胺对前额叶皮层功能的影响,转而把注意力放在了另一种神经传导介质——谷氨酸盐上。”
江晚晴叹了一口气,把她用剩下的药片装在玻璃容器里,托在手心给严修筠看:“我已经通过成分检测和一系列实验证实了,这个药物的机制,是控制谷氨酸盐的水平。”
严修筠的眼神动了动,想到了唐艺惟提起过的“术后药物”,但是他又很快否定了这一想法儿。
唐艺惟母亲死亡的具体事件他并不清楚,但是推算起来,那至少是十年甚至将近二十年之前的事情了,可是江晚晴跟着导师的团队,研发这种划时代的抗精神分裂药物,则是江晚晴研究生时候的事。
这中间有一个微妙的时间差,除非江晚晴穿越了,否则,江晚晴研究的药物不可能在十几年前杀死了唐艺惟的母亲。
更何况,唐母死于心脏骤停——而谷氨酸盐在人脑中量的多少,并不会引发人过度的兴奋或过度的消极。
倒是多巴胺的量达到一定水平,才会让人产生极度兴奋的感觉,从而会引发心脏骤停——这种说法是有现实依据的,早有研究表明,瘾、君、子在吸毒时,脑内多巴胺的水平会明显异常。
“这不是唐艺惟母亲术后服用的药物。”严修筠说,“唐艺惟母亲的死和你研究的药物没有关系。”
江晚晴缓缓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可是这是lisa的母亲在术后服用的药物。”
严修筠顿了一顿,立刻握住了江晚晴的手,把那几片剩余的药片放回了实验台上,手上的力度加码,只为了吸引江晚晴的注意,想要试图阻止她想下去:“但是lisa的母亲还活着。”
“嗯。”江晚晴道,脸色仍然并不好,“可是,如果……他们对唐艺惟的母亲和lisa的母亲,原本的实验目的就不一样呢?”
严修筠的眼神一闪。
江晚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而严修筠感觉到她的手心一片冰凉。
“我们看过于敏达的日记。”江晚晴说,“最初的时候,他是个实验狂人,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但是他研究那个恐怖手术的初衷,是为了治病救人的,他最初的目的,是想让患有精神类疾病的病人恢复正常。”
严修筠瞳孔一缩:“可是后来不是了。”
“对,后来不是了。”江晚晴反握着严修筠的手,想从他那里汲取一点儿温度,“他在最初实验者身上实行手术失败,这个失败让他经历了一系列的变故——他看不起梅嘉裕老先生,可是他被自己看不起的人取代了位置;他的引以为傲的研究被紧急中断,所有资料都成了封存档案永不开启;他从众人眼中的‘天才’,变成了一个进行危险实验的‘疯子’……他狂妄、他高傲,但是疯子与天才只有一线之隔,这些变故扭曲了他原本只能算是个愤青的本性,也扭曲了进行实验的初衷。”
严修筠揽住她:“晚晴……”
江晚晴却像没听见他的呼唤。
“……于敏达自从出走开始,进行了各种各样抛弃道德底线的实验,这些实验勉强可以算作他对科学的探索;可唯独那个手术不算。”江晚晴说,“那个手术发展到现在让他的目的昭然若揭,他的目的,已经不是为了让手术成功了——他只是不断地通过这个手术,找回自己在学校里丢光了的面子。”
严修筠无法反驳。
“他做这个手术,只是为了证明‘他能做’。”江晚晴道,“他只是想证明,自己可以不被任何人、任何道德水准约束地为所欲为。”
“吴哲茂和妻子关系不好,怨恨妻子没有给他‘传宗接代’,憎恨妻子的娘家给他带来羞辱,但是他苦于对方的威势,无法和妻子离婚,所以他希望妻子死,又不想背上嫌疑……于敏达给了他这样一个完美的‘术后并发症’。”
“布兰迪·帕利斯卡和吴雅兰狼狈为奸,他用‘政治人物’、‘上流社会’的皮将自己包裹得像个励志传奇,可是在他高呼‘天佑女王’的同时,lisa和她的妈妈在他眼里就像裤腿上的泥点一样,无时不刻都提醒着他原本来自污泥,不巧,lisa的妈妈还知道一点吴雅兰的事,所以他希望lisa的母亲‘永远安静’……于敏达就给了他这样一个‘安静’——这些药片的作用目标绕过了额前叶和多巴胺,直接瞄准了会影响记忆的谷氨酸盐的水平。lisa说过一些细节,这些细节提醒了我,她妈妈在术后原本该曾有过短暂的清醒,可是这个药物反而摧毁了她的清醒。”
“还有许璐。”江晚晴道,“她想给自己的母亲寻找廉价替代药物,却机缘巧合找到了我的论文……这太巧了——究竟是她恰好找到的?还是有些人把这篇论文放在了她能搜索的最近范围内,让她不经意的一看之下,就醍醐灌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