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其乐一看就没听懂她的话。秦野云低头问:“哎,你有没有见过蒋峤西……”
她声音越来越小了,凑到林其乐耳边咕叽咕叽。
林其乐脸更红了:“没有!!这……怎么会见啊……”
秦野云说:“你在香港住他家你没见过吗?隔着裤子没注意过啊?”
林其乐不知道,长大了的女孩子们聚在一起聊天,是不是都会开始聊这样的事。秦野云对她三令五申,要提前就开始吃避孕药:“套子有可能紧有可能松,万一到时候真怀孕了怎么办?”
林其乐脸红透了,忙点头。
秦野云省城男朋友的车停在路边,冲她们鸣笛。
秦野云回头,朝车里招了一下手。
“林樱桃,”她看着她,对她说,“你以前从群山跑来省城,现在又从省城跑到香港去……”秦野云忽然停顿下来了,她低着头,深呼吸了一会儿,她忽然一把抱住林其乐,“你和蒋峤西,你们一定要幸福,”她用力拍了拍她的背,哽咽道,“如果有女人要给你们捣乱,你告诉我,我去撕烂她的脸!”
林其乐一下子就哭了,她提着手里的东西,她用力抱住了秦野云的腰。
晚上回到家,林其乐把买回来的东西拿出来看,然后装进箱子。她后天就要去香港了,她想抓紧时间在家里多陪陪爸爸妈妈,给他们做点事情。
妈妈在主卧的大床上缝被子。
“你大姑啊,以前给你做过一床被子,说等你结婚的时候用,”妈妈说,“我那时候觉得,我家丫头才多大啊。现在一看,已经二十了。”
林其乐在床边抬起头,她发现妈妈鬓角散下几根白发。
“今天小区里好多阿姨问我,”妈妈说,“樱桃怎么要去香港过年啊。”
林其乐抿了抿嘴。
在国企大院里,家家户户之间,一向没有什么秘密。
“我说,樱桃和他男朋友到香港去玩了!”妈妈笑道,“我没好意思说是峤西……”
林其乐叫道:“妈妈……”
她靠过去,她搂住妈妈的肩膀。
林其乐平时在外念书,距离大院这个环境已经很远了,但她可以想像到,她和蒋峤西从群山到省城,这一路走来,被多少人看在眼里。特别是蒋峤西放弃了清华保送以后,他失踪了,他爸爸妈妈离婚,搬家,蒋政也不再在这里担任领导。
林其乐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她已经当了快十年的“不要早恋”的反面教材了。可妈妈很在乎女儿,特别樱桃已经这么大了。
“樱桃啊,”妈妈说,仿佛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对女儿开口,“如果峤西这个孩子,他,还像以前一样,我们就……就放下……和他做个朋友也好啊……”
林其乐的脸颊紧贴住了妈妈的耳鬓:“他对我很好的……”
“真的吗?”妈妈问。
林其乐垂下眼了,妈妈没有用特别好闻的洗发水,可林其乐依然好眷恋妈妈的气味。
“他要是对我不好,我就回家了,”林其乐说,“我真的不傻。”
*
林其乐夜里裹着羽绒服,拿着手里的饭盒,穿过小区门前的马路,顶着寒风去对面给余叔叔、蔡叔叔家送馒头。蔡方元让林其乐到了香港,发一个蒋峤西的详细住址给他:“我在qq上问他,他怎么没回啊。”
林其乐说:“可能在医院,没看见。”
蔡方元点了点头:“这人还是不好找啊,我想托他帮忙买几个手机,你去了帮我问问。”
余樵的小表弟余锦,今年上初二了。叔叔和阿姨都不在家,余樵本来在餐桌上无奈地辅导余锦功课,见林其乐来了,他一推表弟,把笔一放:“叫你林老师给你讲讲语文阅读。”
余樵去客厅开电视看球赛去了。林其乐皱着眉头,被余锦一口一个“樱桃姐姐”的叫着,没办法,她摘了手套坐下,给余锦讲剩下的半张语文卷子。
“樱桃姐姐。”余锦看着她。
“你都懂了吧?”林其乐讲完了,她戴上手套,准备要走了。
“哥哥喜欢你,你知道吗?”余锦看着她站起来,他忽然说。
林其乐从余樵家出来的时候,客厅里的球赛还开得超大声,余樵从小看球就超入迷。林其乐下楼去了,她在冬夜的路灯下往前走。
“其乐?”
有人从身后叫她。
林其乐转过头去。
是辛婷婷,当年在南校区的同学。
辛婷婷08年高考的时候因为太紧张,发挥失常,最后只考了三本线。林其乐听爸妈说起,说辛婷婷的父母怨她在高三的关键时期“早恋”,要她去复读,辛婷婷一开始死都不肯再念书了,后来她软化了,她去复读,考上了本地的二本财经大学,学会计专业。
林其乐走过去,跟她在白色的雾气里小声说话。
“我不喜欢这个专业,”辛婷婷说,她剪了短发,“反正也是我妈选的。”
林其乐为难道:“我的专业是我自己选的,但是……”她苦笑起来,又把实习的经历和辛婷婷讲了一遍。
“真这么惨啊?”辛婷婷问。
“嗯。”林其乐点点头。
“那你怎么办?”辛婷婷问。
“自己选的,”林其乐低下头,说,“自己坚持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