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玩了。”蒋峤西说。
“杜尚和他女朋友吵架了,他正在南京路上大哭,”林樱桃抬起头说,“蔡方元正打车去接他,让我陪他聊会儿天。”
蒋峤西搂着她,很意外。
蔡方元打来电话,他没好气地告诉林樱桃,他接到杜尚了,这就送他回学校:“嚯,他这手机上全是鼻涕眼泪,我先挂了啊。”
“杜尚和他女朋友感情可好了,”林樱桃说,“杜尚一有时间就去陪她,防止出现他爸爸妈妈当年的惨剧。”
蒋峤西听到“当年的惨剧”这么严重的词,说:“那还吵什么?”
林樱桃说:“因为他们俩都念医学院,杜尚说,这是他们老师和他们说的,一定不要找同行结婚,以后两口子都是医生,每天值不完的班,看不完的门诊,写不完的处方,做不完的手术,很可能一年到头见不着多少面,生的孩子也天天跟着爷爷奶奶,像留守儿童,家庭不幸福,建议一定不要找同行结婚。”
蒋峤西眨了眨眼睛。
“所以他女朋友就和杜尚商量,”林樱桃说,“觉得他们俩没有什么未来,杜尚女朋友也是单亲家庭,她想,要不然其中一个人就转行。然后杜尚不同意,说着说着就争吵起来了,杜尚就哭崩溃了。”
楼上楼下都闹,蒋峤西心里却格外静,林樱桃也不说话,靠在他怀里,时不时的还看一眼手机。
“那你和他说了这么半天,说什么?”蒋峤西问。
林樱桃说:“我也没说什么有用的,就说我们其实一样惨,以后工作起来谁不忙啊。”
“我的工作未来也很忙的,”林樱桃不大好意思似的,抬头在蒋峤西怀里,对他说,“而且还没有什么钱,像杜尚考医学院,以后做医生,就很好啊,像我的工作,很忙很累,一个月只能赚两三千块,没钱没地位也没什么尊严……而且现在,什么工作都累啊,黄占杰每次发状态都是大半夜,天天为了写他那个小说熬夜,蔡方元也是,吃饭路上还忙着他工作室的事,余樵更是啊,余阿姨说,以后余樵要天天在各地飞,就算有女朋友也是常年异地……”
蒋峤西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林樱桃的头发。
“我之前百度了一下你实习的那个摩根士丹利,”林樱桃忽然抬头,又看他,“说也是特别忙?以后一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根本没有假期那种。”
蒋峤西忽然拉过林樱桃的手,他攥了攥。
“原来你知道?”他叹道。
林樱桃低下头,把额头靠在他身上。
“我和杜尚说,你想转行去哪一行呢,除非混日子,否则我觉得很少有不累的。”
高考结束以后,迎面而来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轻松。林樱桃有时觉得,大学四年就像一片缓冲的斜坡,给予每个人靠近社会,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的机会。
他们的肩膀要试着开始担起自己的生活了,那是父母帮他们担了二十多年的。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前途奔波。
“杜尚就是太幸福了,”林樱桃忽然嫌弃道,“他从高三,就和他女朋友甜甜蜜蜜地在一起,都大三了,俩人黏糊得不行,根本没分开过。让他们异地试一试,我估计他天天在家里崩溃大哭……”
蒋峤西扑哧笑了。
林樱桃接着说:“居然因为老师一句话就要吵架,我真是不能理解……”
“没钱,没地位,没尊严?”蒋峤西忽然复述道,“那有什么……有理想?”
林樱桃听了这话,有点羞赧。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理想,”她说,“我只是挺喜欢和小孩在一起的,我觉得我小的时候最幸福,小孩子的心思也都很单纯。”
忽然林樱桃的手机屏幕亮了,是蔡方元发来的一条qq消息。
“我无语了,一到他学校,他对象在门口等着,俩人抱一块儿这又开始大哭了!”
林樱桃忽然把手机扔一边去了,她打了半天字觉得手真的好累。
“但我记得我小时候在幼儿园,”蒋峤西揉着她的头发,“我们的老师看起来很好,每天都挺快乐的,也比同龄人显得年轻,不像薪水很少。”
林樱桃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蒋峤西划开自己的手机,夜里十点多,他给堂嫂发去了一条短信。
堂嫂不一会儿就回复了,她还在医院陪丈夫说话。
“我帮你们问一问,不过钟老师可能休息了。”
蒋峤西把林樱桃从他身上拉起来了。林樱桃跪坐在床单上,被他一下搂住了腰,她一懵。
没想到短信回得很快。
堂嫂说:“钟老师给我打了电话,问樱桃有没有ami证书,如果有这个证书,在他们园月薪水差不多两万港币。”
林樱桃匆匆忙忙把睡裙拽下去了,蒋峤西已经连t恤都脱掉了,这会儿他低头看了一会儿手机屏幕,反手给堂嫂打回去个电话。
“两万?”他问。
堂嫂说:“你查一查在哪里能考试,钟老师说香港和大陆没得考,她是去美国考的,她可以给樱桃写推荐信去学习,樱桃有没有托福成绩?”
林樱桃被蒋峤西搂着,她扶着他的肩膀,膝盖跪住了床单,睡裙从她腿上掀起来了。蒋峤西抬头,眼眸亮的,说:“反正暑假还要再来,考一次托福试试啊?”
林樱桃还没反应过来呢,她不像蒋峤西思路那么快。好像在蒋峤西眼里,想要什么就去得到,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我知道这个证……”林樱桃说,蒋峤西的手指逐渐让她的膝盖打颤,“但是这个证考起来可贵了,还要学好久,在国内也没什么用——”
蒋峤西说:“你知道中国现在发展有多快吗,怎么知道未来没用。”
林樱桃皱眉道:“考试要好几万呢——”
蒋峤西说:“没事,我们会慢慢有钱的。”
林樱桃趴在他肩上,身体抖了抖,膝盖已经有点跪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