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葱旺叔长到十五岁了,仍然瘦小干瘪的像个小老头。又因天天干着家里最重的活,吃的是家里的残羹剩饭,还饥一顿饱一顿的,整天就是馋,馋,馋。
为了吃顿带荤腥的,他到处给村人帮忙干活蹭口吃的。比如谁家死人了需要挖坟坑,谁家盖房子需要帮杂工,谁家结婚需要端盘子刷碗的……
但是,就在两年前,我四爷跟我四奶奶相继去世后,我葱旺叔居然做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举动:他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家什,还卖光了家里的粮食,然后跟人“跑上海”做买卖去了。
从此,我再也没见过我葱旺叔……
林盈盈合上作文本,心里沉沉的,鼻子酸酸的。她轻轻的说:“这孩子大有前途啊,他有一颗敏锐又满含悲悯的心。”
魏思峰也吐了重重一口气,说:“是啊,同样都是苦孩子,就他把生活的苦难和人性的残忍都写出来了。”
林盈盈忽然对这个孩子感兴趣了,她问丈夫:“这孩子是哪村的,哪个班级,他家庭条件如何啊?”
我思峰答:“他也是咱们马头乡的,离咱们村五里地,叫范村,是初一二班的。家庭条件不知道,不过,这孩子你见了估计得捂鼻子,他太脏了,以至于同学们都不肯跟他坐一桌。”
林盈盈蹙眉想想问:“哦哦,这个孩子我应该见过,他是不是那个一双鞋子破两个大洞,头发又长又脏像个鸡窝的孩子?”
魏思峰无奈的笑着点头。他苦恼的说:“刚开始来的时候更脏,这住校以后被宿管阿姨和班长逼着去洗澡,逼着洗衣服才好多了。可是不用说这是从小养成的脏习惯,只要是逼的松了他还是不洗澡不换衣服。”
林盈盈却说:“我觉得这孩子邋遢是因为没人照顾,还有就是家里穷的很。”
魏思峰随口说:“按说咱马头乡太穷的也不多了,因为咱们的柳编基地令咱全乡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了,如今咱们马头乡可是全县拔尖的富裕乡镇了呀,他家能多穷。”
林盈盈就问:“咱们从建校以来老师还没家访过吧?”
魏思峰摇头说:“还真没有,因为咱们是封闭式管理,孩子都住校,一周回去一次,就没太必要家访了。”
林盈盈垂下眼帘思索了一刻,然后说:“下周有空咱去这个孩子家看看。”
魏思峰笑笑说:“也行,这么优秀的孩子,是该多关心一下。”
林盈盈在心里说:虽然说老师对孩子们应该一视同仁,但是对于特别优秀的孩子还是有偏爱的。
俩人这边说着话准备睡觉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魏思峰就问了一声“谁呀”,门外是梅香堂姐怯怯的声音:“峰子,是我。”
俩人对视一眼,魏思峰下床开门。
梅香堂姐一脸苦相的站在门口,魏思峰就让她进屋说话。
她进屋就开始掉泪了,期期艾艾的说:“峰子,盈盈弟妹,明天能把我的工资给我不,我真的需要钱呀……”
林盈盈让魏思峰赶快梅香姐姐让坐,然后温声说:“梅香姐,有话慢慢说,你跟我说你要钱干什么,只要不是给你儿子我就给你。”
梅香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她听了这话一脸羞赧的说:“我就是给我儿子的……”
林盈盈立刻上火了,她气急的吼:“我说梅香姐,你怎么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呢!我跟我妈天天苦口婆心的教导你,你都没往心里去吗……”
“盈盈啊,你别说了,算是堂姐我求你了,把我的工资给我吧——”梅香姐哭着忽然屈膝跪在了她的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