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朝别处看着,语气轻飘飘的跟杏花说:“钱凑够了明个就赶紧给你姐送去吧,她肯定又得生气了。唉!咱穷人就不该进城上大学啊!”
“你说啥?穷人咋就不能上大学了,咱穷人的孩子弄不好比他们城里的孩子强的多,俺老大能着哩,说不定以后能当大官儿,嘿嘿嘿。”杏花爹一脚踏进屋得意洋洋的说。
他的大女儿是他的骄傲,这荣誉差一点能把他没儿子的悲哀压下去。
“爹,天快黑了,我去烧汤。”杏花走出去。
她早点喝了汤有事要做。
明天要去省城了,今天晚上是个机会,她等会一定要去找他,跟他表白。
他是村东头一个小伙子,长得又高又帅人又儒雅,一点不像山村里的穷小子,但他去年高考失利,很受打击,整天在家足不出户。
后来才被村里的小学聘为教师才渐渐开朗了,不过据说他教学之余一直在复习,准备再复考。
杏花在某一个暑假里,在地里看到他穿着干净的短袖,理着四六分头发的样子,一下子被他征服了,她在那一刻跟自己说,她要嫁给他。
所以,这些年她拒绝了一个个相亲对象。
但是她不是没有经过内心挣扎,他从小成绩优秀,而且也早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考上大学走出大山去,绝对不会在农村找媳妇。
他是要考大学的人,要找城里媳妇的人,她爱上他明显是给自己找罪受,所以,她把她的爱像土压火苗一样生生盖在了心底。
去年,他高考没过,她心里又疼又喜,觉得她是不是可以去:“试试”了。
今天,她不犹豫了,她要去找他。
她打开屋里那个唯一的木柜子(还是她的娘的陪嫁)。从里面拿出那件粉红色小褂,和那条黑色裙子,她可没舍得穿过,她要留到见他的时候穿。
她终于穿上了那件粉色的确良小褂和黑色裙子,巧妙的躲过了家人,心突突跳着朝他家走去。
但是,她忽然浑身一麻,目瞪口呆的立在了他家门口的暗处……
夜深了,虽然她明天就要赶早去县里做火车了,爹娘嘱咐了不下一百遍要她早睡早睡,可是她也想早睡啊,睡着了就不想了,心就不疼了,跟他立在家门口说话那个漂亮姑娘的脸就不在她眼前晃了,他跟那女孩说话的好听的声音就不刺她的心了……
她又点了一指香,那香烟缭缭绕绕的飘向屋顶,然后消失在闷热的小屋里,她感觉这小屋热的不行,她受不了了,她下床走了出去。
她坐到了杏树下的木凳子上。今晚有月亮,月亮把杏树叶子点点的印在地上,她低头看着那些叶子眼里还是那漂亮姑娘的影子。
“别想了,那个姑娘肯定是他女朋友,就是她不是他女朋友,他在学校也不愁追求者。
他长那么好,学习又那么好,想嫁他的姑娘还不排队啊!我想啥呢想,还不是自找苦吃,死了心吧哈死了心吧……”她骂自己嘲弄自己。
忽然,她被蜇了一下般钻进了屋里。
“老四,你跟我说你语文老师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她进屋把老四从床上拉起来耳语着问。
他在小学教语文课。